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好一个肝脑涂地,”朝露站直了身子,盯着他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先与你说清楚,免得你将来后悔。”
她昂首朗声道:
“新王有令,三王子洛枭叛逃,捉拿归案者,赏百金;取其头颅者,赏千金。你可知晓?”
邹云颔首:
“臣知。”
“王庭中盯着我三哥行踪的耳目不少,你救了他后若是被人发现,不仅没了今日功名地位,还身负死罪,或将一世流亡,你可知晓?”
邹云回道:
“臣知。”
“既然都知道,你为何答应?”她微微侧目,望向他。
少年抬眸,目光灼灼:
“三王子殿下忠肝义胆,英勇盖世,绝非叛逃。且,臣有自信,不会为人察觉行踪。”
朝露一笑。
她三哥领乌兹王军,声震西域,自是有拥趸万千。
邹云果然是李曜选中重用的人,不仅慕强进取,亦对政治敏锐,有是非之心,雄才伟略。
“邹云,你听好。”她在他身前踱着步子,道,“之前佛殿大火,你未有来救我,是欠我一条命。我今日将我三哥托付于你,你送他出城,照料好他,全当还我一命。你可愿意?”
邹云咬了咬腮。她不知道,当夜他其实违背王命军令,冒死前来救火了。
可此刻,他却有几分庆幸,她并未发觉。
他不再犹豫,回道:
“臣,愿意。”
“好。”朝露心下稍舒。
夜色渐沉,子规幽啼。
她蜷起手指,紧握成拳。
心知佛子有难,她不能再耽搁了,便起身朝门外走去,却觉身间忽地一紧。
朝露回眸,看到她的一缕裙摆被邹云拿着刀柄勾住。
之前,他连她的衣衫边缘都不曾碰过,从未有过如此逾矩之举——可即便此刻逾矩,也只是用刀柄,而非徒手沾了她的裙。
寥寥数个宫灯,萤火之光有几分凄迷,映在少年暗沉的眸光中如同星子点点。朝露听到他一贯沉稳的音色:
“殿下曾对臣说过,不想被幽禁宫中,供人赏乐。殿下腿上伤口未愈,为何还要前去献舞?”
语气冷硬,还有一丝,于他当下身份来说,不易察觉的狂妄。
前世那位少年将军睥睨天下的凛然气魄,已在此时初显。
朝露轻笑一声,反问道:
“你以为,只要腿上受伤,就可以不跳舞,不供人赏乐吗?”
她轻叹了一口气,走动间,裙裾翩然,轻轻拂过他的箭袖。
“我父王故去,我三哥势单力薄。我在乌兹王庭一日,就要受制于人一日。我无一兵一卒,谁来护我?”她眉尖微挑,侧身看向他,问道,“就凭你吗?”
邹云握紧了刀柄,刀身嗡嗡作鸣。
他不愿看她身着舞裙,为人赏乐的样子。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劝住她。
可此时,他却被她问住了,此刻之前脑中翻江倒海的思绪,不切实际的幻象通通被浇灭了。
是了,他不过一小小禁军头领,听命于洛须靡,又凭何能护得她一世?她已无父兄,名震西域的绝色在乱世中只会沦为男人们争夺的物件。
那么,有谁可以护她?他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不可思议的答案。
一旦想通,佛殿着火那夜,她一切无端的行径在此刻有了解释。
邹云气息初定,声音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