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梅轻轻翻个身,“嗯,那明天再说吧。”
苏瓷躺在夜色中睁着眼,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随后她闭上眼睛掖好被子,翻个身脸蛋朝向泥墙,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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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从热被窝里出来,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半个月以来,苏瓷难得睡了晚踏实觉,早上起来缓一会出被窝,出去倒热水洗漱吃饭上学。
叶安国和何月香一起过来,苏瓷跟着叶安国去上学,何月香陪着苏华荣。
苏华荣今天状态看起来没那么沉重,对何月香说:“哎哟喂,你不用看着我啦,我不会去投河上吊的。”
何月香笑笑,“哪是怕你投河上吊?来帮你做做事,你还不喜欢?”
苏华荣点点头,“喜欢喜欢,儿媳妇对我好,我哪能不喜欢啊。”
说着她又叹口气,对何月香说:“香香,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才嫁到咱家半年,就要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不敢出门,出门也抬不起头。”
何月香无所谓道:“我不在乎这些的,谁家不是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呗,又不会说掉我身上一块肉。您也放宽心,都会过去的。”
苏华荣点点头,吸气道:“好好把日子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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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国骑车把苏瓷和李秋玲送到福园中学大门外,他再骑车去单位。
李秋玲观察了一上午苏瓷,发现她今天情绪好像好了一些。
也就这样,她才敢在没人的地方问苏瓷:“你大姐的事……解决了吗?”
苏瓷情绪平和,冲她摇摇头道:“管不了,不管了。”
李秋玲试探着安慰她:“你也不要太难受了。”
苏瓷笑一下点点头,“我心态挺好,能看得开。”
李秋玲紧紧捏着她的手,“就得要看得开,你看我家以前受的罪,一夜之间房子被刨了,家里被砸得什么都不剩,我们一家睡了好几年牛棚,到现在出门还是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也不是活下来了?”
苏瓷反握住她的手,“我们都加油。”
李秋玲嗯一声,“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吧。”
苏瓷抬手拨开她挡到了眼睛的头发,笑着对她说:“四人邦都被粉碎了,摘帽子是迟早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念书,做好准备迎接新时代。”
李秋玲也笑起来,“苏瓷你真乐观。”
笑着又跟一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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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国中午下班来学校大门外等到苏瓷,便骑着车载她去了县城。
苏瓷推着一麻袋的大白菜,找到秦老爷子家去还车,谢谢说得嘴巴都麻了。
好在秦老爷子人好,只还问家里的事情解决没有。
苏瓷没有全都和他说,便笑着敷衍了一句:“解决了,谢谢秦爷爷。”
秦老爷子还是那一句话,“别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过来找我就行。”
苏瓷心怀感恩,“嗯,我全都记在心里呢。”
还完车和叶安国步行回到公社,正赶上上课上班。
半天的时间过去,放学三个人依旧步行回家。
回到家,苏华荣和何月香坐在院子里。
叶老二和叶安军以及叶安家坐在堂屋里,看到苏瓷和叶安国回来,都没说吃饭。
叶安国看气氛不对,看何月香问一句:“又怎么了?”
何月香看着他说:“苏梅三个丫头从早上出去,一天没有回来。”
苏瓷知道,对苏华荣说了句:“哦,她们去找大姐了,想把她劝回来。”
然后她话音刚落,叶苏梅三个丫头背着空背篓回来了。
苏华荣还是有期待的,伸着头往三个丫头身后看,自然是期待着她们能把叶苏英带回来。
而伸头期待了半天,结果也还是,只有三个丫头自己回来了。
苏华荣也不想再多问了,直接说:“洗洗手吃饭吧。”
叶苏梅、叶苏红和叶苏芳丧气地耷着脸,一起去洗手,到堂屋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一家十口人,没人再提叶苏英。
苏华荣问叶安军:“土坯攒多少了?理发店年后能开不?”
叶安军点点头,“再攒一攒就差不多了,明年开春天气暖和起来就盖房,盖好就开店。”
叶安国看他一眼,“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直接说啊。”
叶安军咬一口黑馒头就一口咸菜:“放心,没人会跟亲兄弟客气。”
叶苏红咬着馒头看叶安军,“那我们去剪头,要钱吗?”
叶安军看她,“那是集体的店,当然要啊。”
说着又换个语气,“你想剪我在家给你剪好了,去店里剪干嘛?”
叶苏红摸摸自己的辫子,“我想给剪了。”
叶安军低头喝口稀饭,“成,吃完饭我就给你剪了。”
吃完饭叶安军让叶苏红坐屋里灯下,给她围好围布,拿起剪刀梳子,把她的长发剪断。
所有人都看着长发一缕一缕落到地上,沐浴在油灯的浅光里,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