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1 / 2)

“在下有个疑问,”沈持慢悠悠地说道:“倘若大理王上命将军继续进攻左氏土司,把段湘及她的部落杀光,王将军会怎么做?”

这里,他称左当归本来的名字——段湘,是为了再一次提醒她是大理王段思仓亲孙女的身份。

王膺听沈持发问,眼里浮上一层沉思之色,这时候他的副将元高冷声道:“当然是听命行事,这还用问。”

沈持稍稍抬起眼皮,看着王膺,笑道:“听命行事?”

王膺声音粗糙,如枯枝摩擦发出的声响,嘶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沈大人在昭朝为官,不是这样的吗?”

“自然如此,”沈持说道:“在下不才忝列朝廷命官,身受朝廷秩禄,为皇帝分忧,代天子牧守,教化黎庶,保境安民,乃职责所在。”

“既然彼此都是如此,”王膺说道:“沈大人又何必再问。”段思仓让他打左当归,他就打,这还用问吗。

“王将军是否想过,一旦打下左氏宣抚司府,左氏一族战死,”沈持道:“天下人指责大理段氏六亲不认衣冠枭獍时,大理王上会不会把将军推出来当替罪羊,去堵天下悠悠之口?”

“将军攻打左氏,必定让大理王上与亲孙女阴阳两隔,万一王上思念孙女,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王膺:“段湘与其母叛逃出大理段氏,是她自绝于父辈一脉,王上早已不认这个孙女,你休要花言巧语。”

“大理段氏二王子身死后,”沈持质问他:“身为兄长的段世子凌辱弟妹,虐待侄女,王将军,到了这一步,她们还要留在鸭池城吗?”

“容得下她们吗?”

王膺默然不语。

沈持又道:“大理段氏治下,民风愚昧,百姓之家不读圣贤之书,不服官府法令,凡事逞勇斗狠,豪门大户,匪盗地痞相互勾结,难决之事,大多不经狱讼,但凭权势欺压,连二王子的遗孀及女儿尚且难以自保,如此昏庸,王将军难道还有执迷不悟为他卖命不为自己打算丝毫吗?”

他说完,见王膺似有所动,沈持收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昭朝又如何?”王膺冷哼。

沈持躬身施礼:“远的不说,就拿王将军能看到的鹤州府来说吧,杜知府到任后兴农办学,劝民及时耕种莫误农时,并亲自教习百姓中原的耕种之法,以保其有粮吃有衣穿,又教化民风筹办科举,来日定是一番国泰民安之象。”

王膺听了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便没有开口再问下去,大理段氏的种种无能昏聩,他看在眼里,但此刻他似乎不敢坦然直视自己的内心,不敢质疑主子大理王段思仓。

沈持本来还要说些劝王膺弃暗投明的话,见他的副将元高正怒目着自己,心道:说出来必然会激怒他杀了自己,还是不提的好。只要劝住王膺不再进攻左氏土司,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王将军好好想想,”沈持说道:“今日本还有些话,只是看样子只能等日后有机会

封信,说自己中了史玉展一箭,箭疮流脓不止,只怕有负天恩,请求回鸭池城休整后再战。

就像沈持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攻打左当归,我收拾了你们段氏的孙女,日后你们后悔了再杀了我泄愤,岂不滑稽。

大理王段思仓本打算让王膺不管不顾攻下左氏土司的,但收到王膺的信后束手无策,召集群臣来商议,段弼说道:“左氏不会想到这个法子,定是沈持给他出的主意。”

这个沈持太可恨了。

“他不是头一次这么可恨,”段思仓看了段弼一眼:“你难道才知道。”

他想听的不是骂沈持,而是这事儿该怎么办。

段弼:“要不,让王将军暂时撤军?”

段思仓气得几乎吐血,粮草,军饷折进去许多,撤军近乎无功而返啊。

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他进退维谷,半晌后放狠话道:“不能饶过沈持,等王将军回来,去攻打鹤州,把姓沈的夫妇二人都活捉了。”

于是命王膺撤军回来。

当王膺的大军被气得跺脚骂娘撤走时,史玉展养好伤又是一条好汉,他看着山坡上的草丛中,一朵朵不知名的花儿舒展花萼,正欢快地摇曳,阳光斑驳而慵懒地像铜钱般撒了一地,他扑倒在上面打了个滚,哈哈大笑道:“姐夫,王老匹夫滚蛋了。”

“他走了,”左靖拿族中的好药材给他补养,沈持的箭伤也好了许多,拉他起来:“咱们也得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