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火光容易招来野兽或者歹人么?”纪初桃问道。
雨夜虽然很冷,但她更害怕因为贪暖而招来其他灾祸。
祁炎淡然地往火堆中添了枯枝,嗓音带着莫名的沙哑:“先前留殿下一人在洞中,故而不敢生火。但现在有臣在殿下身边,不怕。”
借着橙黄的光,纪初桃看到了他下颌和手背上的擦伤。
心里一紧,拉住他的指节瞧了瞧,蹙眉道:“还说没有受伤,都流血了!”
想起祁炎是因自己而受伤的,纪初桃越发愧疚自责,心疼都写在了脸上。
祁炎下意识蜷了蜷指节,却没有抽回,只是凝望着少女难过的神情,安抚道:“皮肉伤,不碍事。”
“还伤了哪?身上有没有伤?”纪初桃严肃道,“你把衣裳解开,本宫给你看看。”
明知道她没有任何旖旎情思,祁炎的心仍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在看不见的心底肆意疯长,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桎梏。
但他不能让她看,会吓到她。
祁炎目光深沉,喉结几番吞咽,终是别开视线,故意勾起一个恣睢的笑来:“荒郊野岭孤男寡女,殿下若脱了臣的衣裳,可得负责。”
纪初桃眨了眨眼,片刻才明白他话里缱绻的意思,不由脸一红,瞪着他道:“你……”
她泄气,转身背对着他,闷声道:“本宫不是那样的人!本宫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祁炎知道。
正因为知道,心底的失落才恣意蔓延,那名为“欲-望”的野兽,挣扎着发出不甘的嘶吼。
“夜里冷,你的衣裳都淋湿了,可以脱下放在火边烘烤干……”
片刻,纪初桃抱起双膝,镀着火光的背影小小一只,轻声补充,“放心,本宫不偷看你。”
干净到极致的人,总能涤荡心中所有的污秽。
祁炎凌厉的眸子暖了暖,不在意道:“臣体温高,不怕冷。”
比起这个,他更在乎纪初桃的伤。
祁炎起身行至纪初桃面前站定,半跪着蹲身,伸手去摸她的脚踝。
纪初桃下意识缩了缩脚,讶然道:“你作甚?”
祁炎与她平视,道:“看看殿下的伤。”
“你都不让本宫看你的伤,又凭甚来看本宫的伤?”纪初桃抱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里有担忧和些许委屈,“难道不知女孩儿的脚,看了也是要负责的么?”
祁炎眼睫一颤,大手捉住了她往回缩的纤细脚踝,喑哑道:“嗯,臣负责。”
太过讶异,纪初桃一时忘了缩回脚,直到脚踝处有炙热的体温顺着他的掌心传来,她方后知后觉地发起热来,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是开玩笑的么?
纪初桃惴惴,惊疑地想。总觉得祁炎不凶了,却变坏了。
少女的脚踝即便是肿着,也能一只手轻而易举握住。祁炎目光暗了暗,低声诊断:“还好,并未伤及筋骨。”
闻言,纪初桃立即抽回了腿,扯了扯裙边,将脚严严实实盖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尚且有些理不清头绪。
良久的安静。
祁炎倒是神色如常。他收回手,转而去弄他方才找水时顺便猎回来的,两只褪干净毛的鹧鸪。
他熟稔地将清理干净内脏的鹧鸪穿在树枝上,随手往火堆旁一插,烤了起来。
轰隆——
春雷忽然炸响,山洞里的碎石也随着这声破空般的吼声震颤起来。
山野里的雷雨声还是这般可怖,纪初桃感觉自己心脏都跟着震颤起来,忙吸了口气,抱住双膝缩得更紧了些。
一旁,祁炎瞥了她一眼。
片刻,没忍住往她身边挪了挪,低声道:“殿下若害怕,可以靠近些。”
纪初桃将脸埋在膝中,没好意思吭声。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没用的了,不能再将最后一点颜面也丢失,总给祁炎添麻烦。
轰——
雷声接踵而至,夜空仿佛被一只巨兽撕碎,那是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强大自然力,令人打心底里战栗。
第三声春雷炸响时,纪初桃到底没扛住,哆嗦地扑向一旁,揪住了祁炎的衣襟。
跳跃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如紧紧依偎的璧人。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祁炎凉薄的唇线轻轻上扬。
少女仿佛天生自带体香,狼狈了一天,她的发顶依然散发出极淡的清香,萦绕鼻端,勾魂夺魄。
雷声还在继续,火堆旁的鹧鸪忘了翻面,翅尖已有些烧焦,但谁也不曾在意。
每个人都允许卑劣一回,放纵一次。
祁炎想着,抬手将纪初桃的脑袋按在自己滚烫的怀中,以一个半拥的姿势,捂住了她的耳朵。
纪初桃一颤。
她的耳朵一只被祁炎捂住,一只贴在他饱满硬实的胸膛上,只听见他强劲的心脏咚咚、咚咚,一阵接着一阵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雷声听不见了,雨声也仿佛停歇,她的心脏也跟着咚咚、咚咚……仿佛要撞破胸膛,呼吸间全是熟悉而又撩人的,独属于祁炎的雄性气息。
纪初桃越发晕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得心病了,会心悸而死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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