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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不死?的怎么就让他成了四品道台, 可?怜我的二姐,有家?归不得。”杜太太?*? 把乌油油用红绳束了的头发拿出来道:“你闻!你也抱过二姐, 你闻!是?不是?二姐的味道?”

孙婆子支支吾吾地不肯闻,这是?她花钱问卖梳子的货郎买的别的姐儿的头发,让她给捎在那边送来的信里想哄杜太太多揣几个钱,到时她能浑水摸鱼弄两个走。

不知道谁的头发,她总觉得有股头油味,嫌脏。

杜太太自己不闻,她怕闻到闺女的味道太伤心,即使如?此,她也认定这个是?二姐的。

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怎么认不出来?

孙婆子左躲右躲,差点被捂在鼻子上。

这时,在院子里摘葡萄的喜鹊跑过来说:”太太,——三爷来了!”

孙婆子大?松一口气,赶紧溜到屏风后,离了那头发八丈远。

杜太太擦干净脸,把头发又收好才说:“进来吧。”

杜容和进来先看了一眼贴着墙根的孙婆子,这两人蠢在一块儿,一看就知道没干啥好事。

不过,他来这一趟是?想先把破家?账册骗走,先叫她娘吃个教训,日后再慢慢揪出怂恿老娘的人。

想起老娘干的蠢事,杜容和干脆连安都懒得请,直接在竹帘边怔怔地看着亲娘,未语泪先流了。

杜容和打小便不怎么流泪,杜太太惊了,碟子打翻好几个,梅子桃儿的滚了一地。

她扯着儿子问:“和宝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媳妇跟你拌嘴了?唉,看你哭得这脸儿,娘先前就憋了句话没跟你们几兄弟说,媳妇们那可?都不如?娘啊。”

杜容和想说,那你给我们娶媳妇干什么。

行动?上却直接跪在地上沉痛道:“娘,儿子可?能要被革职了。”

杜太太一肚子的话都没来得及倒,闻言一怔,笑?着转头看孙婆子:“和宝说什么?”

孙婆子哪里敢说,还是?架子上吃米的八哥儿喝了口水,接的话:“三爷说要被革职了。”

杜太太冷不防又听了一遍,脑子里慢慢反应过来,差点晕死?过去。

在她眼里,和宝是?杜家?的希望,黄米胡同的表率,八旗子弟杰出的俊杰。

尽管和宝如?今只是?个小小的笔帖式,不要紧,他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灿烂,必然?艳如?三春之景。

而她,钮祜禄芝香,也会?随着和宝的晋升芝麻开花节节高,稳坐黄米胡同第一太太椅之位,方不负芝香之意。

现?在,这瑞丽气象随着和宝一句话,轻轻地碎了。

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杜太太强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去,抖着声问:“此话怎讲?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么?连假都很少休,外头都说老主?子看中你!”

杜容和略跪了下,看没人叫他起来,自己起身?捡了个软垫坐着,小白花似的叹了口气,看着她欲言又止。

孙婆子瞅着要得见“和宝”丑态,老脸唬得一抖,连三爷都来不及喊便落荒而逃。

在门口还不忘拉个人下水:“喜鹊!太太晕了,赶紧拿药油进去给太太揉揉胸口,孙妈妈老了!跟太太青春美人肉贴肉,没得腌臜了她。”

喜鹊知道这老货没安好心,狠狠呸她一口,心惊肉跳地开柜拿了清凉油,掀开帘子进去,挖了块膏按在杜太太太阳穴上。

杜容和无视掉叫人牙酸的和宝,正一字一句与搜肠刮肚想破除这个噩耗的亲娘对质。

杜太太:“你忙得脚不沾地,都没空陪媳妇。”

杜容和:“我干的时候比旁人长是?我不得用,有能耐的良才,一个时辰能做人八辈子的事。”

杜太太心里像吃了个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