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拢了拢衣裳,春夜虽寒,但却根本无法让他感到半点冷意。
别说这个了,纵然此时把他丢入冰窟窿,放到火炉里,他也不会有事。
啾啾。:.
璧.:
周边不时传来虫鸟鸣叫,偶尔还有远处野兽的豪声,那声儿悠扬传远,
弥散在带着水汽土味的林中空气里。
月色渐起,当空照落,树影有疏有密,在春夜晚风里随着婆娑之声晃动不已。
宋延揪了把草喂给马儿,看着马儿「咔咔」的咀嚼野草,他的心也不由跟着放松下来。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了。『
而今日之后,我怕不是就要被狐大奶奶,傀儡宗,南吴剑门三家通缉了...
魏国肯定是不能去,那边不仅有魏普交锋,还有狐妖,修土...太乱了。'
蜀国倒是好地方,但如果有心人稍稍查一查,就会知道花荣有问题,
我若过去,怕不是要被守株待兔了。『
那就去吴国吧,寻一处边角村镇,最好能盘个肉铺下来,过上几年再说。』
宋延思索了会儿,然后又稍稍检查了下周边,确认没问题后,他才裹了裹衣裳,微微闭目,调息休息。
如此,一连数日,宋延都在往南赶路。
这一天,在经过一处大河时,他看河面宽广,水流滔滔,便上下寻起渡口来,眼见天黑,又在一处野外暂时住下。
期间,他也曾看到过修士。
但那些修士都只是或远远丶或从空中低头扫他一眼,便不再管了。
一个再常见不过江湖人,有什麽好管的?
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睡着。
随着远离傀儡宗,远离寒潭谷,他的心也开始放松,有种锁尽皆崩断,从此天空海阔的感觉但,陡然他听到远处传来动静。
那是小巧女人走路的声音,重一声轻一声地踩在野外的烂泥地上,好似是个子,又有可能是受了伤。
江湖中,这种事虽然不多,但出现了也不稀奇,毕竟江湖仇杀之类的还是不少的。
宋延稍稍睁开眼,隔着树隙往远看去。
那河畔小道儿上,很快出现了个女人。
女人几乎全身都是血,头颅低垂,长发垂落,遮蔽脸庞。
她左脚悬着,而右骼膊肘则是拄着把未出鞘的剑当做拐杖。
月光里,她的鬓角处丶下巴处还在滴着血,一滴一滴,垂入荒地沙粒黄土中。
她好似是才杀过人..
又好似.::是她自己受了伤。
宋延很快判断出,这女人应该是杀了人。
因为那把剑宽且长,并不适合这麽一个小小的女人使用。
这小女人是杀了人,夺了剑。
宋延忍不住有些感慨。
在这样残忍的世道,这样的寒冷的春夜,一个如此狼狐的女人,总是容易让人生出侧隐与同情,让人禁不住去想在她身上发生了什麽?如今的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宋延是个正常人,他也忍不住开始想,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什麽大麻烦,他可以顺带帮衬一下。用凹陷的石头,烧一锅热水,狩两只野物,给她补充一下体力。
这里已经远离了修士妖魔。
这里...已是江湖。
宋延心思闪过,便想着起身去搭把手,帮个忙。
但陡然间..:他停了下来。
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感。
那河畔烂泥路上的女人,竟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以及...危险感。
宋延一向是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哪怕他已经入了绛宫境,但没意义丶没价值丶在他意料之外的矛盾,只要没主动惹到他,他还是能避则避。
他开始后退。
而就在这时,那路上拄剑而行的小女人却似乎注意到了他。
她微微侧过头,月光里,露出了「滴血的源头」。
不是鬓角,而是嘴角!
那小女人嘴中犹然咀嚼着一根手指。
血正是从手指中在滴落的!
在宋延眼中,小女人漂亮的脸蛋儿开始变的模糊,而双眸则也变得狠厉起来。
这小女人已经在搜魂里看过许多次宋延的模样。
而宋延的体型,动作,习惯,一切又一切的细节都已深深地刻在了它脑海里。
它北上被阻,又被一路追杀,重伤之下它乾脆放弃了再回皇都的打算,
转道往南,打算直接开溜...
一路上,它饿了便于荒野幻化成美人模样,只消在人前一晃,自有男人来献殷勤,而它的食物就有了。
今晚,它刚吃了一个男人,正在想着什麽时候过河,却忽的感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异样感。
遥遥不过数十丈...
两人视线在半空触碰。
这一碰,就再也分不开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宋延...」
「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