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舀水村村口,马车忽然停了;穆苏从车上走了下来,看向不远处的魏氏,魏氏见马车竟停了下来,脚步加快走上前去,看着穆苏也不开口。
穆苏也不曾开口,从袖中拿出方才立下的字据,身后得荣会心递上火折子,穆苏接过凑近字据,字据很快便燃了起来,扔至地下,瞬时便只剩灰烬。
“这样令弟不会成为奴籍,夫人回村中也无任何麻烦。”
过了半响才理解了穆苏的用意,魏氏瞬间掩面大声痛哭起来,滚烫的泪珠自苍老又有许多污垢的双手指缝中溢出;半响后隐隐约约听见魏氏低声喃喃道谢:“谢谢,谢谢。”
魏家小子早早跑到自己姐姐身旁,用干枯瘦弱的双臂抱住自己姐姐,也不吭声,面上也不曾流下一滴眼泪;许是心里早已千疮百孔,眼里再也流不出泪水。
马车再次启程,这次不再慢悠悠的而是飞快地行驶着,吹起车帘露出窗外的明媚晨光;得荣撩开帘子看了眼坐在车辕上的魏家小子,又轻轻放下了,撇了撇嘴,面上不喜的表情一览无余。
“瘪嘴做什么?”穆苏淡淡看了一眼得荣开口询问。
得荣憋了一肚子火气,终是有地方宣泄了:“那魏家娘子这样算计少爷您本是极可恶的,还好少爷聪慧一眼便识破了,这些便不说了毕竟那魏娘子也是个可怜人,一心为弟;可这……”得荣说着还斜了一眼马车外:“可这小崽子竟然一滴眼泪都没留,他阿姐可是跟了马车十来里地,为他费尽心血。”
“伤心时可泪流满面,喜悦时亦可喜极而泣,皆是情绪使然;心若痛时,合该是心里流泪故外人不可见。”穆苏笑笑说了些玄而又玄的话,得荣不是很理解,不再开口。
涟水县衙门,一声高呼充斥厅堂:“什么!走了?”
“是,方才衙役才回来禀告,今日辰时那穆举人便乘马车离去了,此时恐怕早已离开涟水县了。”师爷顶着自家知县老爷的怒火,硬着头皮回话。
常知县不死心继续询问:“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闻是要去北方继续游学,应当是不会在涟水县逗留。”这话彻底将常知县的如意算盘给打落了。
昨日常知县见穆苏油盐不进,仔细瞧着又好像是个不通俗物的死脑筋,用晚膳时盘算许久,想了个妙招,将自己三姨太生的女儿,自己的庶女下嫁给穆苏,这样便能拉近他们二人的关系;进而打通柏江书院的关系。
并不是胡乱来的,穆苏年仅十七便已是举人,女儿嫁给他不亏,以后至少是个官太太;自己的女婿是个举人,日后还能在仕途上帮衬他;这是一桩极划算的买卖。
因而才有昨日常知县邀请穆苏去知县衙门暂居的事儿,不曾想给穆苏拒绝了;魏里正也是个不懂眼色的,只好先搁置,今日一早常知县便派人前去舀水村想要将穆苏给请去府衙,结果却扑了一场空。
见自己知县老爷面色铁青,师爷连忙开口安抚:“不过,下面的人还打听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常知县面色不好,连带也并不十分好,语气有些冲。
师爷早已习惯,陪着笑脸回答:“今晨穆举人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舀水村里一户人家的孩子做小厮,若是要改户籍定是要来衙门的。”
闻言,常知县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随后又道:“万一他去了其他地方呢?”
“不会的,那孩子是涟水县的人,来涟水县县衙改户籍是顺顺当当的事儿;若是去了别处且有的麻烦;况且富户人家买了奴才都是第一时间便要落户,日后用着才能安心。”
“嗯,说的有理。”常知县点了点头,可心里总觉着不大安心。
到底等没等着穆苏,那自是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