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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听雪 梨迟 4522 字 26天前

雨在慢慢地下,朝着停车场走,他笑着问:“刚刚看到我,在想什么?”

她突然有点心里发毛,这也被他发现了吗。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她有一刻的愣神,但是那时候他明明是在跟旁边几位教授说话。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笑着解释:“你看我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所以很明显。”

他这样说,让她更有些茫然了,“有什么不一样?”

“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对我父亲的崇敬,像在看我父亲的影子,无论我多么努力,做出多少成就,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但都只能是站在我父亲的光环下面,我也是我父亲的成就之一。做得好了,是我身为他的儿子应该的,做得不好,哪怕只是九十八分,没有那么完美,也会面临铺天盖地的可惜和指责,我必须要做到我父亲那么完美才行。”

他复述着刚才那几位大佬的话,仍然是很轻地笑着:“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李院士的儿子——就是这样的话,我从小听到大,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但是你刚才看我的时候,明显是不赞同。”他看向她。

雨在轻轻地下,夏天的温度闷热。

他的笑容有一种熟悉的寂寞。

耳边是夏天的蝉鸣,刺耳嘶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某一个从摄影社活动室出来的小路上,听着身边的人讲过漫长的话,那是她第一次,听那个人讲那么长的话。

她解释道:“因为……想起来我朋友跟我讲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鲁迅后辈的故事。”

他轻轻地笑着,“你的朋友很会讲故事。”

“上次送你的几本书看完了吗?”他换了话题。

“嗯,很有用,有很多启发,谢谢你。”

停车场到了,他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让她上去,然后绕到驾驶位开车。

车慢慢开出来。

她这时候才继续说着自己的感触,“但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去了解我朋友的根源,我至今对他的成长经历不太了解,认识他的人都对他不了解,他从来不提跟自己有关的事。”

李斯舟说道:“因为痛苦是会被比较的,人们能够很轻易地去同情向下的苦难,能同情残疾、穷苦、病痛的人,但是向上的苦难却没那么容易得到理解,富裕人家的小孩说自己活得很痛苦,许多人都会觉得,命那么好有什么好痛苦的,这么好的命给我我肯定每天乐呵呵的。”

到了红灯,他停下来,笑着说道:“你看得出来吗?从高中开始,我其实每年都在焦虑的吃药,严重的时候要住院。”

她惊讶得怔住,因为无论是自己接触,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李斯舟,都是家境殷实、礼貌温和,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性格温和,总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全然无法与不开心和不幸福联系起来。

他仍是笑着,“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我说我从小就活得很痛苦,只会被不理解吧。”

“但是我和我弟弟都很压抑地活在父亲的光环下,哪怕是才几岁的年龄,别的小朋友都在玩游戏,而我和我的弟弟不可以,这种不可以不是明令禁止的,而是无声无息、但是无孔不入的,只要表现出一点想玩,哪怕只是踢了几下球,就会被身边的人从亲人到老师、甚至同龄小孩接二连三的指责,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每个人都痛心疾首,说我们没有遗传到父亲的百分之一。做得好了,是身为他的孩子应该的,有一点不完美,就会让人失望惋惜。从懂事以来就被身边所有人潜移默化的灌输着,要成为我父亲的左膀右臂,我和我弟弟从小就没有名字,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自己的人格,只有同样的代号,别人称呼我们都是‘李院士的儿子’。”

他笑着说出轻松的话,“小时候我弟弟还因为多看了几分钟画册,被我叔叔拿茶杯砸得头破血流,说他心术不正,没出息。我们每一次被骂都必然会有一句——不配做李诚明的儿子。”

“我觉得我很痛苦,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