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妃当年为何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她只生下了你们姐妹俩人。”李尚这会儿心中万分沮丧,做皇帝失败,做夫君也失败,做父亲更是不够格。
连最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生了几个孩子,他竟然都不知道。
孟茯解释道:“此事姐姐说过,因当时朝中局势不稳,所以大哥被纱曼雅抱走后,母亲怕因为此事乱了您的计划,因此一直瞒着。”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云什和她们姐妹都不一样,他身上完美继承了母亲身体里那部分属于楼云的血脉。
而且蒙桓当时也并不打算让人知道,自己的妻子生下了一个长着蓝色眼睛的儿子。
所以便送给了纱曼雅,让纱曼雅抱去了西域。
孟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李尚就越发沮丧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没用,为了李氏江山,心爱的女人被迫嫁给了蒙桓,也是为了稳住朝中局势,儿子被人送走,她也不敢出声。
孟茯见此,却不知如何安慰他,更何况这事儿还真是因为他的无能。
又想索性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倒不如一次将心中疑惑问个痛快,不管他说的是真假,也好过如同那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查要好。
于是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玲珑,忍不住问道:“我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李尚见她神情如此严肃,连忙问道:“怎么了?”到底还是要责问自己,为何将沈夜澜任命为主帅么?
不想却听孟茯问道:“阮家、独孤家,甚至是宗政家,为何会被害?”
她问起这个问题,李尚倒也不意外。
因为就跟孟茯说的那般,命运着实会捉弄人。
这三个从宫里离开的镜卫,他们的后人如今都与孟茯多多少少扯上了一些关系。
当下只让大总管到门外,显然此事胜过了方才父女俩所说的那些事情,因此要让大总管到门外防备着。
孟茯却在这个时候道:“我可以让她进来么?”
她说的正是玲珑?
“怎么?”李尚疑惑,那丫鬟根本没武功。
“她是宗政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孟茯说道。
李尚满脸惊色,他若是没有记错,好像宗政家的好几个人都中了毒。
一面点了点头。
孟茯随即便将玲珑喊了进来。
玲珑行了一礼,有些好奇地看朝孟茯,疑惑她将自己喊进来作甚?
她在门口晒着太阳,晒得好好的。
却是听李尚说道:“因为他们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全力,让他们出宫,只是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孟茯越发听不懂了,虽然她听孟韶玥说过,这三家非李尚所害。
但是,怎么还有李尚惧怕的人?
他可是一国天子。
这时李尚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将蒙家军埋葬在沙月丘,朕的确是起过这个心思。但朕还没有做出决定,就已经有人先了一步。而那个人,正是先皇。”
孟茯听得这话,大惊失色。
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正当她心中难过这帝王的无情之际,却是听李尚说道:“其实即便先皇不做这个决定,朕也不会让蒙家军从关外活着回来的。”
孟茯越发不解,即便是蒙桓和纱曼雅的确是合谋过,意欲夺取李氏江山,但罪不在那些普通的将士。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些无辜之人。
性格耿直的玲珑更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这是为何?”
李尚看朝玲珑,没有说缘故,反而问道:“你可是知道,当初你父亲所中的毒?”
玲珑当然自己,她自己也中毒了,那时候六亲不认,满眼杀伐,还差点将孟茯掐死。“我当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该清楚那毒是何等霸道,你父亲一个人便让那么多人束手无策,若是更多的人,成千上万的人也中了此毒呢?”李尚问着。
玲珑被吓傻了。
她是好一段时间才接受过来,她的家人是被毒发后的父亲所杀。
她更是晓得那毒是何等厉害。
所以也明白李尚的话,那样的话,等那些人毒发之时,哪里还有什么齐国金国辽国,剩下的只怕是人间地狱了。
而孟茯也隐隐猜到了,将蒙家军埋在沙月丘的黄沙下,是因为蒙家军中了此毒。
以前她跟沈夜澜还猜测过,当年蒙家军如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莫不是真跟前朝那服了此毒的军队一般。
不过当时两人觉得此事太过于恐怖,立即给否定掉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蒙家军居然中了此毒。
“毒是如何下的朕并不清楚,只是前朝如何灭亡,还历历在目。但是蒙桓一直认为他能控制此毒,会在将士们毒发之时开战。”早前那毒发时间短,人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可是到后面会越发疯狂,到了那个时候蒙桓还如此控制?
所以李尚当然不同意,先皇也不同意留下蒙家军。
李尚看朝玲珑,“当年负责此事的,便是他们三人。朕登基后,念在此大功,破例让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断然没有想到,这样反而害了他们。”
甚至是全家。
李尚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很怀疑,也许蒙家的人还没死完。
是自己和先皇计划毁掉蒙家军,可是他们没有办法进宫报仇,所以只能将仇恨发泄在这三人以及他们家人的身上。
可李尚查了这么多年,每次刚有些蛛丝马迹,线索又忽然断掉了。
如此循环,让他越发肯定蒙家还有人在。
所以也越发小心行事。
不管是真是假,但孟茯一下从李尚这里得了不少信息,将心中的很多谜团都给打通了。
她与李尚在这殿中说话,却不知这宫里何时已经填满了宫女嬷嬷,显然李尚是真打算将她安顿在此处了?
果不其然,李尚朝殿外看去,只见随着这些宫人的到来,这清冷的玉簪宫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来,“往后,你便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来找朕。”
正说着,大总管忽然匆匆进来,在李尚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尚表情忽然一变,转而朝孟茯道:“你先休息,晚些朕过来陪你吃晚膳。”
说罢便匆匆走了。
孟茯这才示意玲珑将殿门关掉,“你信几分?”
“我觉得可能是真的。”玲珑心说虽然自己不聪明,可是也没那么傻,只朝孟茯说道:“他骗你做什么?你身边如今能人异士那样多,真骗了你,难道还查不出来,而且你也知道蒙家军当时是何等厉害,简直就不像是常人军队,所以蒙家军的将士们中了此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她觉得吧,这个皇帝做得好生窝囊。
但因为孟茯的亲爹,她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孟茯其实也信个五六分,因为跟孟韶玥所提,是一致的。
只是孟韶玥还没查到证据,所以一直不敢定论罢了。
又朝这殿中扫视了一眼,“说来也奇怪,我竟然觉得这里很熟悉。”
玲珑还未回话,外头便有宫人禀话,“沈三夫人,令妃娘娘和常妃娘娘打发人来瞧您了。”
孟茯有些意外,这也来得太快了吧?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道:“回了她们,我休息了。”
自己一路车马劳顿,这会儿正当休息的时间,她们好意思来打扰?
而令妃等人在听说孟茯被李尚带到玉簪宫的时候,就意识到李尚对孟茯显然不是王美人那样了。
虽然她们也有些震惊李尚如此不符合规矩的举动,竟然将孟茯安排在玉簪宫。孟茯不管如何,她到底是沈夜澜的妻子,是南州望门沈家的儿媳,陛下此举难道就不怕沈家么?
但细想起来,李尚自来对于女人这一项,就没有讲过任何分寸。
在他眼里没有美丑可言,只要像那玉簪几分?
像得越多,便是能得到越多的宠爱。
而因听了大总管耳语几句,便匆匆从玉簪宫出来的李尚,此刻正在御书房中。
手里拿着一本迷信,正是从辽国那边送来的。他将上面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仍旧觉得难以置信,“此消息可是当真?”
原来那信中所提,正是大辽如今的内乱,好几个部落先后与萧家起了矛盾,最要命的是那萧太后最宠爱的胞弟的头颅,居然出现在白水部落。
众所皆知白水部落行事是什么作风,眼里也从来没有将萧家放在眼里,早几年前,就与萧家多次起了摩擦。
不过还不足以引起萧太后的重视。
但这一次,他失踪许久的胞弟,头颅却被人发现在白水部落。
偏在这个时候,自己那个快要已经被遗忘的女儿李蓉,她所嫁的忽云王居然反了,并且还有不少支持者。
但迷信中所写,却不单单是此事罢了。
还有沈夜澜夫妻俩早就与这李馥暗中有不少书信来往。
这萧太后胞弟的头颅,还是沈夜澜送给李馥的。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又将这头颅放到白水部落里。
然后才成了这辽国内乱的最主要的导火线。
“这样难道有什么不好么?如今我大齐在九龙海沟正与金国人交战,最是担心的便是玖皁城那边的辽人按捺不住,趁机偷袭。”所以如今他们辽国内乱,玖皁城那边的老百姓们就安全了。
所以李尚不懂,这些大臣们为何愁眉苦脸的。
“陛下!”刑部尚书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糊涂了,只急急道:“陛下,这沈夜澜虽是擅运筹帷幄,眼下对咱们大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依照这密信中所言,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决定,甚至早早在辽国如此部署。”
不过他现在最是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听闻陛下将那沈夜澜的妻子留在了宫中,此女子只怕也非同寻常之人,依照下官之言,因将她先拘在天牢之中才是,那沈夜澜如今大权在握,陛下还要让兵部那边配合着他的调度,若他真有半分狼子野心,陛下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那迷信就已经被李尚扔下来,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混账东西,你们自己没本事,见了金人辽人只知晓摇尾乞怜,如今有人能站出来与他们抗衡,你们却是将这人当做仇敌。到底谁才是我大齐的仇人,你们心里难道真不清楚么?”
那刑部尚书被吓得慌忙跪下身,兢兢战战地解释着:“陛下,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龚相爷见此,也开口赞同道:“陛下,孙大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有没有道理,难道朕已经糊涂到分不清楚了么?”李尚有些厌恶地看着他们,平日里遇着什么事情,屁都放不出来,现在反而个个能说会道。
再说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沈夜澜有没有狼子野心,反正是自己的女婿。
又不是什么外人。
而且阿茯早些年一直在乡下受罪,若不是这沈夜澜遇着了阿茯,将她娶了,只怕自己如今还不知道阿茯尚且活在世间呢!
更不晓得自己除了阿茯,连平阳也还在,甚至是还有个儿子。
龚相爷也被李尚的怒火惊讶到,明明往日里陛下最是多疑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审都不审,就将柯老贼的女婿李琮给贬为庶人,看守皇陵了。
但是现在为什么如此信任这沈夜澜?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罢了,那沈夜澜一个文臣,手中却还要握着武将的兵权,这样下去,迟早是个大隐患,而且他性格高傲,三番五次拒绝了二殿下的信笺。
原来这龚相爷早就属于二殿下门下臣了。
而李兆几次亲自写信给沈夜澜,那沈夜澜却是拆都没有拆开,就直接给退了回来。
如此高傲之人,将来就算殿下登上了这九五至尊的位置,只怕他也不会真心臣服。
不能用的剑,不管再怎么锋利,都不该继续留着。
那样只会伤着自己。所以抱着这样的态度,龚相爷不怕死地继续劝道:“陛下,素来忠言逆耳,可为了大齐江山,微臣就算是会被陛下所厌恶,也要劝一劝陛下,此子留不得,他才去南海郡几年,就已经将一座死城建造得如同当下京城一般盛世繁华,这样……”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引来李尚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你们倒是好笑得很?朕如今都是忽然明白了,你们为何如此见不得沈大人了,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年轻后辈,却再这短短的几年里,便将你们这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事情给做出来了。”
不但做出来了,而且做得那样好。
如此也难怪会叫这帮没用的老家伙如此嫉妒了。
此时此刻,李尚不禁是有些同情自己这位女婿,本来人就是这大齐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他做出这些政绩来,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可是怎么到了这些人的眼里,就成了可能会谋反的叛臣贼子了?
这样莫须有的罪责如果自己真糊里糊涂的应下了?李尚不敢想象,这大齐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923:48:46~2021-03-3023: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686695、anmohh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