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离得不远,孟茯到这边时,大夫还没来,所以她便先到床榻前将郭氏的状况检查了一回,一面细问着随行的婆子,“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但目前看来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婆子心忧地回着:“就吃了半杯茶,可是那茶水黄夫人也吃了,并没有什么事情。”
孟茯听得这话,“你怎晓得黄夫人没事?”
婆子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着了,叫孟茯这么一问,有些被慌里慌张地回着,“吃了茶黄老爷家的巧哥儿过来请安,夫人抱着去玩了一会儿,老奴瞧着夫人神色忽然不对,才急急回来,没想到刚进了大门,夫人就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大家就晓得了。
而且那会儿黄夫人送到大门口,她看着黄夫人还精神抖擞的。
正说着,郭氏猛地睁开眼睛,一把紧紧将给她诊脉的孟茯反手狠狠抓住,“我的儿,你在哪里?”
那模样,竟然是没认出孟茯的意思。
后面的丫鬟婆子急忙将李三月送到她跟前来。
可是见了李三月,她不但没半点好转,那眼神却像是见了什么牛鬼蛇神一般,一面尖声惊恐地叫起来,“三月,我的儿,三月啊!”
个头小小的李三月少不得被她这模样吓着,当时就白了脸,但仍旧没躲开,只倔强地守在郭氏的床边,带着些软糯的声音喊着:“娘,阿娘,我是你的三月啊!”
“滚,你才不是我的三月,你给我滚!”可郭氏忽然从床上弹跳起来,放开孟茯的手,一脸嫌恶地挥着手,竟然要将自己这心肝宝贝给赶走。
自个儿缩着躲到床角里去,看谁都带着防备。
孟茯见了,只觉得她必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先将你们哥儿领下去,快去瞧大夫来了没。”她到底手艺生疏了,来时连药箱都没带,如今虽隐约晓得了她的病症何在,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只能催促丫鬟去看大夫来了没。
那头李三月委委屈屈地被婆子带了出去,孟茯这里言语安抚着,但并没有什么用,直至大夫来了,先上了针,叫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才开始正经扎针,一面重复问着孟茯方才问的问题。
因为大夫也晓得孟茯也是同行,所以听罢便朝孟茯看过来,“不知沈夫人如何看?”
“这只怕得去黄家那边问一问,巧哥儿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不然怎么晓得病因。
大夫也是这样认为的。
当下便打发人去黄家那边请巧哥儿过来,没想到这等来等去,却是丫鬟一个人匆匆回来,“不巧,黄夫人说是巧哥儿身体不适,多半是着了风寒,不敢送过来,怕传染了夫人不好,到时候只怕是雪上加霜罪过了。”
孟茯听罢,只觉得这风寒来得也有些快,但人家孩子若真病了,的确是不好勉强的,所以只好作罢。
这边请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药,让人送走后,她便回到郭氏跟前来,一面让人继续去找李大人回来。
郭氏这明显是精神受了刺激,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可如果真严重了,往后真成了精神病也说不准了。又想着她这前辈子都是苦命人,好不容易现在终于能享福了,可如何是好?
约莫是两盏茶的功夫,郭氏又醒来了,想是大夫果真是有真本事的,那几针扎了下去,她这会儿清醒了不少,连带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但仍旧是抓住孟茯的手,好似那救命稻草一般,“阿茯妹子,我的孩子没了。”
“你说什么胡话,三月在外头呢,一直再问你何时才好?孩子也关心着你呢!”孟茯方才还以为她已经好了,可是现在听这话,却觉得仍旧是胡话。
郭氏听得三月的名字,眼睛忽然眯起来,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然后朝孟茯喊道:“他不是我的儿子!”
孟茯听得她这话音,明显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只赶紧催促厨房抬药过来,一面温言安抚,顺着她的话道:“好,不是不是,那你的孩子在哪里?”
“被拐子抱走了,或是死了!”她说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孟茯,似乎受到孟茯的影响,下意识地也将声音放低放柔了不少。
孟茯听得这话,惊讶不已,又想起她跑去问自己这孩子身高的缘故,一时想起李三月,又想到他们说黄师爷的矮个头,还有听说两家的孩子年纪不过相差了几天罢了,当时黄师爷带着妻儿一起跟着李大人去上任,为了方便照顾,两家的孩子都在一个马车里。
虽说这个可能性太低,但是出了月子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
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仍旧觉得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如今孟茯倒是可以确定,如今郭氏这般模样,多半是和自己所预想的那般。但是问题来了,如果真抱错了,那黄师爷家的巧哥儿不是也在膝下么?
她去换回来就是,怎又说什么被拐子抱走,或是死了的话?
反正孟茯这会儿也被郭氏这话弄得颠三倒四,一时明断不得真相了。
只见她喝了药,将下人都给遣了下去,才低声问她,“你好好与我说,方才话是什么意思?如此,我也好帮你不是?”
郭氏背靠着枕头,半躺在在床榻上,听得孟茯这带着几分哄骗的口气,情绪看着是稳定了不少。
孟茯又问她,“你早前还好好的,怎么去了黄家一趟,忽然变成了这模样,也不是茶水不干净的缘故,我听下面的婆子讲,你原本好好的,但抱着巧哥儿一会儿,就不对劲了,可是孩子跟你说了什么?”
她这一问,似乎才将郭氏最想要表达的一切从心底勾起来。
只见她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她,巧哥儿是个女娃儿!”
“不是男孩子么?”孟茯诧异,一面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别激动,慢慢说。”
可郭氏哪里能冷静下来?“黄家那口子拉着三月劝他多吃点心,我就带了巧哥儿到院子里玩耍,她忽然挣脱,我问她作甚?她说要撒尿,我说我送她去,她非不要,我是不放心那么个小孩子的,等我过去的时候,却见她竟是个丫头。”
说到这里,越来越急了,“她也吓着了,不要我说出去,我当时也心慌,她小时候我是跟着照顾过的,是货真价实的男娃儿。巧哥儿怕我说出去,便说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
孟茯发现,说到秘密之时,郭氏的神情明显就不对劲了。
然后便听她声音发着颤,“她才不是什么巧哥儿,说是舅妈当初回老家的时候,路上丢了巧哥儿,害怕舅舅难过,就抱了她来做小子养,不过其实是住在一处院子里的,这孩子心里还是惦记自己的亲爹亲娘,她又没教好,一害怕就什么都说了。”
说到这里,她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紧紧地攥着孟茯,指尖好像都要嵌进孟茯的肉里一般,疼得孟茯一边挣脱一边安抚,“你冷静些,先松开我。”
“我纳闷啊,我说丢了孩子,她心里不难过不去找孩子么?怎还抱了个闺女来以假乱真?哪个晓得这小丫头和我说,那巧哥儿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在李大人家养着呢。”说到这里,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就纳闷得很,黄夫人怎么就这样关心三月呢?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托人大包小包寄来吃的玩的,我道她是个好人,我婆婆还在世的时候,还说往后要叫三月拜她做干娘,可哪里还要拜,人家就是现成的亲母子!”
她这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但能在情绪如此激动的情况下,说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错了。
孟茯听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声,虽说这人与人的感情不行通,可是郭氏捧在手心里的娃儿,不单是叫人调换了,她自己的亲儿子给人抱走,在襁褓里就被拐走了,她却还不知……
最最要紧的的是,却将那仇人当做恩人来感恩戴德,还想要拜干娘。
所以便是孟茯这旁观者,如今也忍不住被代入其中,气那黄夫人的所作所为。
这下也能解释,为何去请巧哥儿的时候,黄夫人为何说巧哥儿病着了。
想是这里面的哭声太大,引得外面的李三月担心不已,探了个小脑袋进来,“阿茯姑姑,我娘怎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郭氏听得他的声音,心如刀割一般。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却是真心实意捧在手里养了这么几年,如今却晓得他亲娘做出那等祸事,郭氏对他的感情一时变得复杂万分。
既又爱他,又恨他!
孟茯生怕郭氏因为他的缘故,情绪崩溃,只赶紧起身到门口,“你娘现在不舒服,你先出去玩,若是你娘想见你了,我就来喊你。”
李三月有些为难,既想去玩耍,又担心郭氏,踌躇了半响,还是去玩耍了。
这屋里头,郭氏哭得天昏地暗的,一边哭,一边可怜自己的孩子。
孟茯倒想跟她说,打发人去找,可是这都两年多了,上哪里找去?而且当时是黄夫人在回乡的途中被人抱走的。
除非是黄夫人有意让人抱走的,若真是那正儿八经的拐子,就无处可寻踪迹了。
孟茯便想着,找黄夫人来问,如今反正这个样子了,便是郭氏心里疼三月,舍不得,但是黄夫人夹在中间,往后还怎么面对?
两看生厌,何必呢?
只是这件事情,三月终究是个无辜的,到底要如何才不会伤害到他?
孟茯还没得个法子,李大人就回来了。
他是个念旧的,与郭氏少年夫妻,前半辈子吃尽了苦头,现在大好日子在跟前呢。
所以听得她病着了,急急忙忙就从城南那银杏路旁的工地上赶来。
进来瞧见了孟茯,有些歉意:“阿茯,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大哥你先喝口茶。”孟茯见他那样子,鞋底上全是泥土呢,自晓得他是急火急燎从工地赶回来的。
所以只让他先喝口茶冷静一回,不然一会儿晓得了真相,别也急火攻心了。
可李大人哪里喝得下?只挂记着床上哭得鼻子都红了,看着有些疯癫的郭氏,急得不行,“你嫂子怎样了?”
“你还是先坐下来吧,我有些话与你说。”孟茯劝着。
李大人这才意识到,只怕郭氏的病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一种,尤其是见到此刻孟茯的表情如此凝重,越发难受起来,心想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一面忐忑不安地坐下来,心头莫名地紧张,“到底怎么了?”
孟茯只能将郭氏今日为何病的缘故给他说了个遍儿。
李大人听完,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好像那呼吸都忽然截止了一般,让孟茯好不担心,喊了他一声:“李大哥?”
他才像是回了魂,一脸坚决不信的样子,挥着手,“这,这绝对不可能,她这阵子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总是纠结孩子的身高,只怕是自己魔怔了。”
黄师爷跟着自己也算是出生入死,又认识了这许多年,他什么样的人品,李大人自认为是了解的。
所以他这般人品,黄夫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阴损亏德之事来?
像是为了说服孟茯,“小孩子素来都调皮,兴许她自己看花了眼,又听小孩子胡言乱语的,才自己魔怔了。”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只是孟茯打发人去请巧哥儿的时候,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但孟茯没有着急去推翻李大人的话,他也需要一个缓冲期来接受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他现在就消化接受,只怕会成第二个郭氏。
他们家里,一个人崩溃就已经乱了套,若真两人都崩溃了,可如何是好?
而李大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郭氏听着他的话,只与他争执着,孟茯试着去劝,可好几次都没插进嘴。
郭氏则一个激动,两颗眼珠子向上一翻,人又倒了下去。
这才吓着李大人,手忙脚乱地朝外喊人请大夫。
孟茯见他慌起来,这才道:“不管真假,总是要求个争相,若是假的最好,也能将嫂子心里这根刺拔掉。”往后她也不会总纠结三月身高的问题了。
李大人像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出去了一趟,孟茯估摸着,只怕是打发人去查了。
只是没多会儿,他又退回来了。
孟茯有些意外,却听得外面吵吵闹闹一片,甚至还有哭声,听着陌生,她不由的朝李大人看去。
“是黄兄带着弟媳来赔罪了。”李大人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死气沉沉,艰难地抬脚跨过这门口,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孟茯见了,忙喊了人来扶他坐下,手忙脚乱灌了些热水,他整个人似才清醒了几分,定定地看着孟茯,堂堂七尺男儿,‘哇’的一大声哭了起来,与郭氏一般呼着:“我可怜的儿啊!李家这是作了什么孽!”
他这里哭喊,屋子里床榻上的郭氏也哭。
这府上真正是乱做了一团。
好在没过多会儿大夫便来了,将他夫妻两个安排到一处,又是扎针安神,又是灌药。
郭氏想是连番受刺激,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也就是李大人跌跌撞撞地拿了跟老仗藜扶着起来,朝孟茯说道:“我要去问一问。”
原来黄师爷本是跟着李大人出入的,所以自然晓得郭氏忽然得急病的事情,到底是敬作大嫂的,心里担忧,又因房屋的缘故承了郭氏的大人情。
但担心家里的媳妇没见过世面,做不好这人情世故,所以那边将手上的事情交托出去,也急急回来,本是要领着媳妇一起去看望郭氏的。
哪里晓得回了府上就觉得不对劲,先是巧哥儿披头散发地朝他扑来,也不喊爹了,反而喊他做舅舅:“舅舅,我想爹娘,送我回家去吧。”
当时黄师爷就傻了眼了,只觉得当头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打得他有些晕头转向的,一时弄不清楚缘故。
又见身前抱着自己大腿跪在地上的巧哥儿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全是累累伤痕,有的还是刚添的新伤,“这是怎么了?”
他这话才问完,就见着妻子桃香提着棍子追出来,一脸气急败坏的。
桃香在气头上,所以不晓得黄师爷已经回来了,眼里又只再寻巧哥儿,这会儿快走近了才看到黄师爷,吓了一跳,连将手里的棍子扔了,立马换了张了笑脸凑过去:“老爷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你怎么打起孩子来?”黄师爷却是心疼,这会儿还没将方才巧哥儿的话放在心上,只弯腰要将她抱起。
可巧哥儿看着桃香这舅妈,怕得要命,生怕舅舅出去后,舅妈又打自己,何况今日自己还做错了事情,于是到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不放,“舅舅,我不是巧哥儿,巧哥儿被拐走了,隔壁李大人家的才是表哥,你找人送我回家吧,我想我爹娘,我爹娘不打我。”
大抵是小姑娘心思到底早熟一些,若是男娃儿,只怕是说不出这般逻辑清楚的话来。
而桃香打她,正是因猜到她漏了嘴。当时她见郭氏急急忙忙要回家,脸色不对劲的时候就有些慌张了,尤其是晓得她跟着巧哥儿去上了茅房。
这心里就慌,郭氏一走她就动手打巧哥儿,一边逼问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儿?
要说这桃香,若是孟茯如今再见她,只怕也是能认出来的,也不是旁人,就是姜德生的媳妇吴翠兰的那个表妹,半夜还跑到沈夜澜院子里来。
还叫隔壁秋翠笑,说她是来偷人的。
当时丑事败露,连夜离开了姜家村,但也没回家,跑到别的镇子上,不晓得从哪里得了些银子地给媒婆,给她找了这个读书人做相公。
她自己又会做样子,让黄家十分喜欢,黄师爷又才没了娘子,襁褓里的娃儿还等着个后娘养呢。于是痛快地送了彩礼去她家里,她爹也就没将她卖了。
如此她嫁了黄师爷,没过多久黄师爷就跟着李大人一起去任上,因为是新婚燕尔的,所以她也一起去了,路上孩子一并在马车里照顾。
郭氏才出月子,身体不大好,李大人的母亲也年长,所以几乎都是她一个人照顾。
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天,置办什么都是双份的,如此一来,两个娃儿哪里还能分辨?跟那双生娃儿一般。
她也就是当时从脑子里冒了个念头,本来嫁了黄师爷还算满意的,但见了郭氏又老又丑还是官夫人,见她每日躺在马车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着,少不得生出嫉妒之心,便将两个孩子身上戴着的长命锁换了。
当时还是有些害怕的,只想着若是被发现了,她就说不小心弄错了。
哪里晓得老太太过来抱孩子去郭氏的马车里,竟然没察觉出来有什么异样。
老太太抱去的孩子,在马车里颠簸得七荤八素的郭氏自然没起疑心,只当是自己的亲儿子。
两个孩子就这样换了。
可是才到任上没多久,就传来老家闹旱灾的消息,等着这旱灾过了,老家来信说婆婆没了,黄师爷脱不开身,便叫她领着巧哥儿回家去奔丧守孝。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于她手里带着,就好似那包袱一般,何曾放在心上,路过一处小茶铺子的时候,给落在那里。
等想着要回去找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天,她便想肯定都被人捡走了,还回去作甚?
回了家,只说被拐子抢走了,几个姑姐还安慰了她一回,还将她做太太般伺候着。
好不容易这孝期满了,她既盼着黄师爷接她去京城享福,又怕黄师爷发现巧哥儿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是不会要她了。
她这会儿与黄师爷一起跪在李大人家的院子里,身子直发颤。
她当然认得孟茯和沈夜澜,所以不敢到这南海郡来的,但是家里的姑姐们劝她,趁着年轻抓紧生个儿子,往后才有依靠。
她一想是这个道理,便领着巧哥儿来了,想着孩子丢了的事情,总不能瞒黄师爷一辈子,但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
于是就把巧哥儿带来了,喊她装作男娃儿,买了一堆好吃好玩的哄着。
这会儿跪在院子里,烈日灼灼的,晒得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终于见着两个人影朝这里走来,便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着除了李大人之外,还有个几分熟悉的年轻女子。
自不必想,是那孟茯无疑了。
她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妒忌,一样的乡下泥腿子,凭何她能有这样的好命,当初搭上了沈先生,就过得这样顺顺畅畅,荣华富贵一样不少。
“你说!”李大人这时候已经走近了,手里的仗藜,正举向桃香,悬在她的头顶。
桃香被他咬牙切齿的话音吓了一个哆嗦,骨子里平头老百姓对做官的老爷们,天生的畏惧,“老爷冤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老太太又没认出了。”
所以见大家既然没认出了,她就不管了。
孟茯听着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再仔细打量,猛地想起来,“你是桃香?”
“阿茯妹子你认识?”李大人有些惊讶,心里更是担心,她别是孟茯的旧友。
却听孟茯说道:“原来姜家那个弟媳的表妹,在我们村里丢了名声,半夜跑了。”
李大人听了,一声冷笑,“原来就不是个好的。”这件事情他还不确定黄师爷知不知道,但对他如今已没了从前的那种兄弟亲情,只问着,“黄兄,我们也认识这许多年了,你给我一句话,你是当真不知?”
黄师爷又冤又枉,尤其是听到孟茯说这桃香从前的名声有失,更是懊恼,“我是真不知,巧哥儿娘当时一下没了,就着急找个人来照顾他,媒婆给介绍了,说得是百般好,身世又可怜,我本是当做那行善积德了,哪里晓得会养了一头白眼狼。”
又愤恨地催促着桃香,“你快将缘由细说。”如今,他只盼着李大人真正的孩儿能寻回来。
可是茫茫人海,已过这些年,比大海捞针都要艰难呢!
桃香害怕,也顾不得去反驳孟茯的话,哆哆嗦嗦地说了当时将孩子遗忘的地方。
李大人听了,却是心凉了半截,那就是个搭建在荒郊野外的临时茶棚,如今茶棚还在不在都是两回事情,一时是绝望不已。
反而是孟茯劝着:“那些个荒郊野外的,丢了孩子反而比城里那人来人往的大茶楼,叫人能容易记得清些,还是打发人去问一问,有一点点的机会,也不能错过。”
李大人颔首,托了孟茯帮他安排,又见耽搁了孟茯大半天,方才隔壁府上有人来请孟茯,说是盘香工坊的事情,所以不敢再拖着孟茯,只朝她道了谢,叫她早些回去。
这里一摊子乱麻,他自己慢慢来理。
孟茯不放心,但盘香工坊那边她又怕是要紧事情拖不得,只想着回去解决了,再回来看一看。
才晓得原来是要有位客人要订货,只是数量之多,占了工坊里差不多一年三分之二的量。
下面的人不敢做主,便来寻孟茯。
这大齐但凡能一口气拿下这么多货的,孟茯心里几乎都是有数的,所以便问起那客人是个什么身份?
书香这里仔细,早喊人暗地里查了,“是个金国人。”正是这样,才一定要请孟茯回来的。
按理说金国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但是这么多盘香,他拿去一年也不见得能卖完,图个什么呢?总觉得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所以思来想去,便给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