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筝当初全凭着李馥庇佑,不然还不知道要被送到多少人的手上去呢。
李馥是因李蓉才被送到辽国和亲,若李蓉真敢来南海郡,拓跋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是俩人却是想太多了,且不说那李蓉从来都是个贪图享乐之人,当初不愿意去那辽国,除了是要远离亲人之外,最不能叫她接受的便是从此后要和这京城纸醉金迷的富贵日子挥手告别了。
那辽国的上京城听说极寒,便是仲夏夜,都要披上皮袄子,这种地方,能好到哪里去?
而这南海郡在她的眼里,亦是如此。
所以今日进宫见了她与二皇子李兆的亲生母妃令妃娘娘后,才晓得自己的驸马谢淳风要去那南海郡任职,当时就气恼了一回,在令妃娘娘面前埋怨不已:“他莫不是傻了,单是做好他的驸马不好么?偏要去那种贫苦之地?”
从前穷得连税赋都凑不齐,还时常要闹海贼,现在虽是没了海贼,可当初河州涠洲遭遇洪灾的时候,还逃了不少难民过去。
他们本地人只怕自己的吃不饱,如今又添了这些人,还不晓得多穷呢。
而且听说又十分炎热,男人们就光着膀子,女人们也是如此,如此民风野蛮之地,她当然不愿意去。
令妃娘娘到底是吃的盐都比她吃的米要多,眼界也宽一些,而且心里到底是要多为儿子着想一些,便劝着她:“你懂得什么?那里虽是贫苦,却也有说不尽的好处,你要晓得但凡你弟弟得了一样,将来他成了那人上人的机率就高了多少,你这一母同胞的长姐,便是长公主了,有的是数不尽的好处。”
一面说着,朝她有些肥胖的小腹看了过去,“你也少吃一些,那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孕了呢。”
说起这有孕一事,李蓉就烦忧,“若有了才好呢。”偏成亲这么几年了,也不得半点音讯,也好在她是皇帝的女儿,那谢家不敢说什么,谢淳风那窝囊废更不敢提半分。
令妃叹了口气,很是纳闷,“你与驸马身子都是好好的,怎就不见好消息呢?便是谢家那边没说,可到底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才是。”于是便建议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谢家就这么个儿子,总不能因你是皇帝的女儿,就叫他家断子绝孙了,不如还是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又没事,要有问题也是他的缘故。”李蓉也不知道如何说那房事,那谢淳风看着英俊挺拔的身形,可偏在床上就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分明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可这驸马是自己当初千辛万苦算计到手里的,她那时候也爱极了他,哪里晓得他是这样一个没用的窝囊废,还是个练武之人呢。
所以这事儿自己不但不能说,还要给他瞒着,这才是叫李蓉最气愤的地方。
大齐的公主们并没有起居郎记载她们的日常,所以房事如何?除了贴身的嬷嬷,自然是没得人知道。
而这李蓉又要颜面,勒令着嬷嬷不让说出去,哪个会晓得?
但令妃娘娘眼里,那谢驸马是个不错的,如今又误打误撞得了这样一个好差事,往后就儿子的左膀右臂了,怎么能准许李蓉这样诋毁他?少不得还将李蓉说了两句。
李蓉闷闷不乐从宫里出来,回府正好看到收拾行李的谢淳风,一把将他收起来的那些书本都推到地上,洒了一地,“本公主当初真真是瞎了眼,才会点了你做驸马!”
谢淳风并未气恼,明明是个武将出身,但却像是读书人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是觉得舒服的温文尔雅,面对这李蓉的无理取闹,也不生气,只蹲下身来将书本都捡起来。“臣愿公主早日治好眼疾。”
“你……”李蓉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气急败坏地又将他另外一个书箱推砸到地上,然后一副耀武扬威的表情。
可那谢淳风就是不会同她大吵大闹,她扔多少他便捡多少,最后只弄得这李蓉撕声揭底,暴躁而去。
他们虽是住在公主府里,可是这里也有不少谢家那边打发过来的下人,只每日看到自家公子被公主这样折磨欺辱,大气不敢出一口,心疼无比,对这李蓉就越发厌恶,少不得去谢家那边说道。
所以谢家父母,自然也不喜这位皇家儿媳。
谢淳风将东西收拾好,打发人去请李蓉,“后日便要启程去南海郡,今日回谢家一起吃顿晚饭,还请你们公主移驾。”
而李蓉得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他来求本公主啊!他若来求本公主,本公主若是高兴,兴许就与他去了。”
但是,谢淳风怎么可能来求他?他叫人打发来请李蓉后,自己就往谢家去了,显然早就料到了李蓉不可能去,所以等都不等。
去转给谢淳风转达李蓉这话的下人也不敢去回公主,说驸马已经走了的事情,只拖了一阵子,才去回李蓉,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将公主原话转达给了驸马,驸马生气了,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李蓉闻言冷哼一声,“谁稀奇去吃他谢家的饭,本公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而谢家这头,晓得儿子在公主府受了气,谢夫人最是心疼,见着李蓉没来,心里也高兴,只不停地往儿子碗里夹菜,一面又怨恨是谢伯爷没出息,“当初你但凡胆子大一些,这桩婚事若不成,咱们淳风哪里会受这等窝囊气?”
又因这里没得个旁人,将李蓉骂了一回,嫁过来也几年了,肚子却不见动静,白白耽误了她的宝贝儿子。
谢伯爷有些妻管严,夫人说什么他也不敢插嘴,免得就是自己遭殃,只怕夫人要将所有的过错都砸到自己的头上来。
于是沉默是金,明哲保身。
待吃完了饭,才将儿子喊道书房说话,问着:“公主要与你一起去?”
“应该不会。”李淳风觉得李蓉不可能跟自己去,他也不会给李蓉机会跟着自己去。
谢伯爷听了,点了点头了,“如此也好,二殿下虽是没插手什么朝务,可如今在朝堂上风头却盛得很,你误打误撞得了这桩差事,底下少不得有人盯着你,她若不去才好呢!”
又叮嘱了儿子些许到那边的话,万事小心,反正不求功名,谢家的爵位虽只是个伯爵,但也还能世袭几代人,便是他一辈子没半分功勋也不要紧,往后还能做个伯爷呢!
李蓉这头,被谢淳风丢在府里,一个人吃饭始终是无滋无味了些,只想起前几日府里才进来的小琴师,想着他那双眼睛,心就不由得有些悸动起来,正好无聊着,便喊来给自己弹琴助兴。
这小琴师生得好看,长着一双丹凤眼,好似能勾魂一般,言语口气又十分温柔,与他纤纤长指下抚弄出来的琴音一般,最是会勾人。
李蓉也是个深闺妇人,夫君在房中又不得力,等于那守活寡一般,今儿看着小琴师,不知怎的,看着看着竟然迷迷糊糊地招手示意他过来,将他那一双同样长得勾人的手拉住。
小琴师有些被吓着,眉眼间全都是惊恐,一边挣扎着,一边口里低低喊着,“公主,万万不可……”
可这声音入了李蓉的耳朵里,却是别样的滋味了,使得她不单是想握着这手不放,更想搂着这人了。
脑子也想着,谢淳风但凡回了谢家那边,一般晚上是不会回来了,自然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何况发现又如何?他自己不行,难道要自己一直给他守活寡么?
最怕这样的逻辑,但凡生出来了,就很容易将自己说服,做起错事来,也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房间里的丫鬟们早就已经有眼力劲地退了下去。
小琴师一边挣扎,一边轻声呼救,似乎也害怕叫人听着,发现了难堪,所以声音很小。
然后便在这样的半推半就里,成了鸳鸯好事。
李蓉好不心满意足,头一次晓得原来是这番好滋味,也难怪那些个男人们对女人爱不释手了。
她如今却是理解了,这小琴师,真真如宝贝一般。
靠在对方的怀里,“我重新给你找一处院子吧。”总在府里到底不方便,谢淳风虽要去南海郡了,可是谢家那帮狗东西眼睛总往自己这边瞟,若是叫他们发现了,到底不好圆。
小琴师却是拒绝了,“奴才有罪,该千刀万剐,今日后公主还是莫要再与我见面了。”他说得可怜,好似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般。
口气听着是心惊胆颤的,但那李蓉看不见的表情上,丹凤眼里却满是厌恶。心里忍不住想,难怪那谢淳风宁愿要被李蓉骂不举,也不愿意睡了她。
这腰,得自己的两倍粗吧?他拿手偷偷测了一下。
而谢家这边,谢淳风还未睡下,坐在窗台前看书,暗中不知怎就走出来一个黑影,“阿亓进去后,没出来,怕是成了。”主要是他还给李蓉的茶水里偷偷添了些东西,不然只怕不会这样顺利的。
谢淳风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委屈他了。”
“他以后只怕不好脱身。”窗外的黑影却是有些担心。
谢淳风想都没想,就道:“那女人贪心得很,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叫他再委屈几日,你去楚馆里找几个好看的郎君,慢慢引她去,不过几日少不得便将阿亓抛到脑后,你再叫阿亓随我的后到南海郡。”
黑影嘿嘿笑了两声,应了。
翌日,谢淳风回到府里,已经是午时了,是否专门给了李蓉些空余时间,好叫她收拾残局一般。
李蓉被他请来的时候,眉眼里全都是一派春风得意,情意绵绵的,只不过却不是对谢淳风。
再看朝谢淳风的时候,已是满眼的厌恶,只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儿,看着也是个极其正常的,哪个晓得却是如此不中用,白白耽搁了自己这几年的好光阴。
“公主的行李可收拾好了?”谢淳风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
李蓉眉头顿时皱在一处,“本公主何时说过要与你一起去那穷乡僻廊?”开什么玩笑,那种地方又穷又偏僻罢了,听说当初为了挖石头县的铁矿,还将山上那些野人迁移下来,她可不去遭那等罪。
一时又想起小琴师昨晚的温存,这会儿只巴不得他谢淳风赶紧走,别耽误自己。
“如此说来,公主是不愿意去?”谢淳风朝她求证。
“废话,本公主在京里好好地待着不好,非得要与你去受那等罪,你当自己是谁?”
“那还要麻烦公主亲自去跟娘娘和陛下说一声,免得叫他们误会了。”谢淳风心里正好巴不得她不要跟着去碍事,何况再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人,留在京城才好呢。
“本公主自然会去给父皇母后说,用不着你操心。”她这会儿是多看谢淳风一眼都不愿意,希望他赶紧走了才好。
原本还想和离,可提了一回,母妃不愿意,还将她责斥了一回。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这谢淳风也有好处的,他不能人道,做个挂名的驸马,那自己私底下养一两个男·宠,他也不能说什么吧?
只怨他自己不行。
而谢淳风启程前,二皇子这个做皇兄的,还亲自来送来一回,言语里少不得是暗透些自己的意思。
可那谢淳风就像是傻的一般,完全没有将他的意思明白,将李兆气得不轻,回来于暗室里同那穆大人骂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本殿下给他的颜面,他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穆大人连忙劝着,“殿下冷静些,想来他本就是个习武之人,多半是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您说的那些话,他不懂也实属正常。何况话说回来,若他不是这个样子,陛下怎么能将这重任交托到他身上呢?”
李兆听得这话,稍微冷静了些许,一面想起皇妹李蓉从前最是喜欢这谢淳风的,反而在成婚后厌恶起他来,莫不是也是因为他这性子木讷的缘故。
这时又听穆大人说:“殿下其实大可不必为此气恼,连殿下与他这种关系,他都如此对待,就更不要说旁人了,所以殿下您即便是在他这里暂时得不到什么好处,别人就更不要妄想了。”
李兆连连点头赞同,“这倒也是。”于是又暗地想,不管如何,自己到底与谢淳风多了一层别人没有的关系,到时候只拿软刀子慢慢地磨,不怕撬不动他。
但很快,等着谢淳风离开京城去南海郡赴任后,他进宫去给令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李蓉,顿时大吃一惊,“皇妹怎再此?”
“皇兄这是什么话,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李蓉不解。
李兆要问的,却是她怎么没跟着谢淳风去?
倒是令妃知子莫若母,一下看出李兆的心思,只替女儿解释着:“那种贫瘠之地,我哪里舍得你妹妹去受苦?别的不说,便是那些山上下来的野人,听说饮毛茹血,谁晓得饿极了会不会吃人呢。”
李兆听到,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母妃你们这是哪里听来的?如今那南海郡富饶不已,今年的粮食收成,只怕甚至能将南州等地超越,而且听说那里养出了什么杂交稻,产量翻倍,禹州遭了天灾,那边的海鲜更是供不应求。”
他越说越想到那南海郡的诸多好处,有些激动,而这越激动就越是生气自己这个妹妹糊涂,竟然没有跟着谢淳风去,自己还指望她这把软刀子能将谢淳风那木讷的性子磨开窍些,能真正地为自己所用呢。
可如今看来……
如此他怎能不气?又怨恨这母女俩是那头发长见识短的,自己在说她们也不懂,气恼得直接甩袖离去。
不过形象是要维持的,出了殿门,立即换上那张平易近人的好颜面。
而殿里的李蓉和令妃,显然没有将他的恼怒放在心上,继续说着闲话。
且又说这南海郡,孟茯心里始终是不放心那秦淮,所以是打算不露半点风声将沈浅儿偷偷送回玖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