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一步,回身想要离开,可走了几步就停下来,回头望着弱水。 他缺失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他好像能预感到,只要找回他丢的东西,就能填充他空落的心。 他丢掉的东西好像在强烈的呼唤他,让他抬不起脚离去。 鹿鸣又折返回来。 渡川老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找到,心里不甘。” 鹿鸣不是个犹豫的人,既然决定要找,就利落的脱了鞋袜跟外袍,踏进了弱水。 弱水没过鹿鸣的脚腕,清澈干净的水流覆过他的肌肤,鹿鸣好似站在了滚水中,他的双足在水中肉眼可见的灼烫得发红,皮肉被腐蚀出血丝,但所有的血迹都会被弱水吞没,不见踪影。 水还是那样清澈,鹿鸣纤薄的双足已经被蚕食的血肉模糊。 渡川老人坐在船头,饮酒叹息:“很痛吧。既然抛下了,必然是些不重要的东西,何必再找回来。” “我很想知道,我到底丢了什么……”鹿鸣蹚进弱水,一头扎进了水底。 渡川老人便在弱水边,看着这只小鹿在弱水里找了十五年。 起初他只能在弱水里潜几个时辰,就会受不了游上岸,带着一身伤痕倒在弱水边,等着皮肉自愈恢复。 天鹿虽然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但被弱水灼伤,新生皮肉的滋味也不好受,小鹿就默不作声的忍着。 但这些并不能阻止他继续进入弱水,他进入弱水的次数越来越多,潜伏的时间越来越久,能够一天一夜不上岸了,恢复的也越来越快,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原貌。 后来, 他似乎已经对弱水麻木了,能在昏睡中等待痊愈。 可他还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一日,鹿鸣睡了一觉醒来,看到身上的皮肉已经恢复了,在岸边坐了一会,又准备回去继续找,渡川老人叫住了他。 鹿鸣含笑的看向渡川老人:“渡川爷爷,您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你已经找了十五年了。” 鹿鸣笑道:“不要紧,我的命很长,有很多时间,不然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渡川老人饮下一杯浊酒:“你这样乱找,如何能找到,就没有什么线索吗,比如你有没有什么物件,能推断出他是做什么的。” “有倒是有,但我不知道跟我丢的东西有没有关系。”鹿鸣从空虚里拿出一样装裱好的铜纸和一串十八子佛珠。 渡川老人眼眸微变:“人间的婚书?你要找的是凡人?” 鹿鸣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不是婚书,就是一张信笺,不知为何要写在铜纸上,许是怕丢吧。” “可以给我看看吗。” 鹿鸣大方的给渡川老人,那张婚书上写的是:家在蹉跎山,阿炎温粥煮饭,等你回家。 渡川老人道:“你要找的人叫阿炎?” 鹿鸣笑出声:“不是的爷爷,阿炎是我养的小鹿,他如今娶妻成家,夫妻和睦还有了孩子,我不着急回去。” 渡川老人又仔细瞧了一眼,才看穿这张婚书上的障眼法,这道障眼法玄妙高深,受了上古神的指点,道行不够的人是识不破的。 鹿鸣缺失佛骨,自然没法识破,只怕放到六界,能识破的也没有几个。 渡川老人骤然凝起眉来,他在婚书下方看到了此人的名讳,澜止。 原来让小鹿找了十几年的人,叫澜止。 鹿鸣歪着头看渡川老人:“不过就几个字,爷爷怎么看这么久,还神情凝重的。” 渡川老人一笑,将婚书还给了鹿鸣:“没有。阿炎在家等你,你不回去找他吗。” “不着急,让他跟媳妇孩子快活几年吧,我回去反而让他们拘束。” 渡川老人又看鹿鸣手里的十八子佛珠:“那个是谁送的,很灵妙。” “不记得了,不过我很喜欢,宝贝的很。”鹿鸣笑呵呵的把婚书和十八子收回空虚,免得被弱水所蚀。 渡川老人眸色微沉,他虽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却能感受到这个叫澜止的人,很是用心良苦。 那串十八子,集天地灵宝,又费了大功夫渡上梵文金法,灵妙至极。 鹿鸣又准备往弱水里去,下去前回头道:“对了爷爷,我家有很好的桂花酒,埋在树下,等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一坛来。” 渡川老人哈哈的笑:“你还会酿酒?” “我酿的不好,不是我酿的,我不记得谁酿的了,反正埋在我家树下,必然就是我的。” 渡川老人笑着点头,看着鹿鸣又跳入弱水河,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收敛,化成一声叹息。 世上痴迷人,自陷苦囹圄。第59章 贵人相助 鹿鸣潜进水底,缓缓睁开眼睛。 弱水河不能载物,再加上幽冥之地没有日光,所以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鹿鸣也是下到水底之后才发现,弱水河底有很多漂亮的珊瑚,五彩斑斓。 珊瑚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有许多水珠堆积在岩壁、角落,举目望去遍地都是。 这些水珠就是执念所成的记忆。 鹿鸣不知道哪一颗是他的,捧着珠子一颗颗的找,他看到许多动人的故事,也看过许多不得不分离的遗憾,人间百态,世情冷暖,好像都浓缩到了小小的弱水之底。 鲸颚从鹿鸣身边游过,鹿鸣露出笑容,伸手抱住了鲸颚庞大又滑溜的脑袋。 鲸颚是弱水之底唯一能存活的生物,一只眼睛有鹿鸣脑袋那么大,它有很温柔的嗓音,像是个温婉缱绻的姑娘。 它在水底孤单的生活了几十万年,直到鹿鸣浅到水下,才有了第一个朋友。 鲸颚欢喜的围着鹿鸣奔游,鹿鸣问道:“大鲸颚,大鲸颚,你看见我丢的东西了吗。” 鲸颚失落的摇摇头,鲸颚很想帮他一起找,可是鹿鸣自己都不知道丢了什么,鲸颚也无能为力。 鹿鸣一直找到身体被弱水腐蚀的快见骨头,才破开水面,给死水般平静的水面带来一点涟漪,拖着残破的身体走到岸边,随便一躺,疲惫的闭上眼睡觉,等待伤口愈合。 “鹿鸣。” 半梦半醒的,他听见有人叫他。 原本他以为是在做梦,弱水之渊少有人来,谁会来找他。 可那个人又叫了一遍:“鹿鸣。” 鹿鸣这才睁开眼,看到一个神光满身的女将:“青时。” 比起人间时,此刻的青时可谓脱胎换骨,鹿鸣笑道:“我还不曾恭喜你,晋升神位。” 青时没把这句话听进耳朵,不可置信的将鹿鸣打量了一遍:“你为何要把自己困在弱水。” “我没有把自己困在弱水,我只是在找东西……” “那还不是困在弱水?!你找不到就要一直找下去吗?”青时抓住鹿鸣的手腕要把他拖走,“走吧,澜止死了。” 鹿鸣不明所以:“谁死了?” 青时又一字一字的告诉他一次:“澜止,死了。” “他死了,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