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快之音兀然转变。
“——虽然我很想这么和蒂乌说。”劳十分坦诚,“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打心底就不觉得人类有什么像蒂乌所说的特别,那么,我又怎么可能做到那样的事情呢。”
“杀戮是我的天性,狼群的死亡、野兔的死亡、雄狮的死亡,包括人类的死亡,都是我天生便要造成的。”血气在劳的衣袖之中翻涌,枉死的灵魂在其中哀嚎。“我知道蒂乌是为了我好,但如果要我这么简单就擅自改变我的本性。”
黑红色的菱形晶状物嵌在劳的眉中心,那是属于怒神的神格。
“那么,我就会失去我的名字。”
“啊。”谢尔登敛眸,得到太阳神记忆的、曾经度过太阳神岁月的他自然也能明白劳所说的话。
若是怒神劳打心底没有接纳这样的想法,只会被本能地排斥。
劳听见谢尔登口中叹出的语气词,表情有些雀跃,此时他已经站在谢尔登的身前,将自己的右手伸出。
衣袖上血气浓郁,手指修长莹润。
“蒂乌,最多我以后不再对人类指手画脚了。”劳笑着,“让我们一起回去吧。”
笑容灿烂的怒神劳的背后,仍旧是狂风呼啸,洞窟众人的视线凝聚在高空之中,他们失去了亲人与家园,将一切交托给希里斯的判断。
怒神的降世,将玛佩地区的所有毁之一旦,在这之后,怒神的力量赋予那丁,造成巴威雅之城的濒临覆灭。
如果是太阳神托纳蒂乌的话,即使太阳神再如何爱护生灵,在得到怒神劳这次保证之后,也会与自己的挚友一道,返回那天上神国。
但是。
“真是遗憾啊。”谢尔登微微叹气。
“什么。”劳听见了谢尔登的轻微声音,他略微不解。
“劳,多姆的事情你有所参与吧。”谢尔登问。
如果不是劳的属意,身为人类的多姆也不会获得解开神明封印的方法。
“多姆?那是谁。”劳听见谢尔登口中的名字,心中疑惑更甚,但是他随即看见自己袖中哭嚎的声音,才恍然大悟,“噢,是那个奇奇怪怪的人类啊。”
“也是多亏了他,我才可以回来重新看到蒂乌的。”劳缩回自己的手,比了一个大拇指,“我还是挺喜欢他的,要说参与的话,嗯!的确是我的意思。”
劳摸摸自己手腕上被锁链长久禁锢的痕迹,埋怨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蒂乌的锁链威力那么大。”
“为了神明的降世,即使死去再多的人也不足以怜惜……是这样吗。”谢尔登喃喃。
下一刻,白昼之光中,太阳神展开了自己的右臂,火焰在他的手心跳动,新出的长剑握于谢尔登的手心。
“蒂乌……你还是想杀我吗。”劳握紧了自己的手腕,禁锢的痕迹宛若铭刻,他的视线落在谢尔登的右手掌间。
自土地之上传来的仇恨、憎恶、绝望……所有因杀戮而带来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作为能量的补充汇入在劳的身上。
“为什么……神明和人类之间存在不可逾矩的鸿沟,所以我不能理解他们也是十分之正常的啊!”
——神明和人类之间存在不可逾矩的鸿沟。
劳说出的话传入谢尔登的耳中。
“没错,你的话是正确的。”谢尔登抬眸,手中长剑火舌飞舞。
谢尔登,就算是披上了太阳神的壳子,作为太阳神而生活过,但是——他从本质上也完全是正常的人类。
他与怒神劳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并肩而行的。
谢尔登的眼神之间,掠过洞窟之中的众人,同时掠过怒神劳身后无边的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