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脚步声——那个人还没有走!
谢尔登面部的神经紧绷,躲藏着的身体如同弓一般弯曲蓄力,右手虚握,好像要握住什么的样子却是握了一个空。
没等谢尔登往自己握空了的右手望去,兀然传出接连两道枪声!
“砰!”
“砰!”
枪响的距离离得谢尔登很近,仿佛在他的耳边炸起,带来余韵悠长的嗡鸣。
但是谢尔登没有呆愣在这一刻之内,他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另外一个日夜相对的、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位女性的闷哼声,似乎压下了无数的痛苦。
谢尔登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着,仿佛在催促着他打开柜子的门。
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打开的话,就一定会后悔的。
被血液染红的手一把推开柜子的门,谢尔登像一只灵活的猫就钻了出去,白炽灯的亮光照亮谢尔登的视线,不像是黑暗狭小的衣柜之中。
然而,敞亮卖场上的景象却是比狭小的衣柜还要可怖,让谢尔登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的脚上穿着的是刚买不就的崭新运动气垫鞋,新潮的款式是由父亲精心挑选的,如今,这对鞋却是踩在了父亲胸口处子弹孔流出的大片大片的鲜血上。
父亲的胸口,正入心脏处的子弹将他一击毙命。
这是谢尔登从衣柜中钻出再次见到父亲时的第一个想法,无他,因为母亲经常将工作也带回家中处理,年幼的谢尔登一直伴随着如同游戏一般的观察训练长大。
情感在大脑某根弦的断裂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绝对的理智在这一刻占了上风。
在父亲尸体的身侧,另一个人中弹倒下,这个人全副武装,从外貌上就能看出是母亲所指的犯罪分子。
“谢……尔。”是谁,在叫他。
谢尔登面上的表情冷肃,眼神落在中弹倒下的凶徒上,瞳孔的深处却是空洞一片。
他下意识地就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可是,一望见那边的情景,谢尔登消失的感情重新翻涌而上。
与出门前穿着的一样的西装,头上扎着的高马尾与谢尔登头顶的一致,女性的腹间晕染开了一大片的血迹。
甚至还在不断地往外渗透。
谢尔登的大脑没来得及思考,就飞扑到母亲的身旁,压下颤抖的手扶着母亲慢慢滑坐在地,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就往伤口上按,试图止血。
母亲被谢尔登架住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微弱地说:“……没用的。”
谢尔登这才发现,母亲身上除了腹间的子弹孔,还有更多刁钻的伤口,他沉默着没说话。
“原来……”母亲的目光望着倒在另一边的父亲,她向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如今虚弱不堪,“我来晚了啊。”
“母亲,别说了。”谢尔登的声音很抖,“还有救的,只要救护车来了。”
随着母亲的说话,谢尔登按压下的伤口有着更多的鲜血流出,隔着厚厚的外套将手心染红。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母亲的手上还沾着血,如今松开了枪柄,揉了揉谢尔登的脑袋,“我的同事开始在楼下设计围捕这些人,而这层楼已经安全了。”
“母亲!”谢尔登拔高了声音。
别再说话了。
“不。”母亲摇了摇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现在不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真是抱歉啊……谢尔,要把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她的声音更加微弱。
“我和你父亲都不后悔刚刚做下的决定……但是,请你原谅我们……”
与谢尔登相握着的手突然垂下,谢尔登的大脑嗡地一声。
【只要谢尔自己开心就好。】
高楼大厦,微风拂过窗帘,将床上那人也同时暴露在阳光之下。
陷入睡梦之中的人猛然睁开自己的双眸,兀地一下就坐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