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回一身黑色衬衣,同上次一样,解开领口的三颗扣子。向南珺偷瞥一眼,颈上悬挂的项链换了款式。
他把黎耀文赠予的那条挂在脖子上。底部镶钻的那一串稻穗,此时隐在衬衫之下,大抵正与他的胸膛相贴。
思绪不自觉向不礼貌的方向飘去,向南珺在心里说声抱歉,清清嗓子,有些局促:“好巧。”
梁天宁眼看向南珺的神情不自然起来,看戏一般挑眉附和:“是啊,好巧啊,在这里遇到。”
“不巧。”余回直言,目光盯在向南珺脸上,“我知你在这。”
向南珺的脸因这一句话烧出一大片轻红。梁天宁早就看到他频频飞来的求救眼神,却装作不知。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早要笑到断气。
向南珺求救失败,只能接下这句,无奈段位实在悬殊,开口便一败涂地:“你怎知我在这?”
一句“原来你特意来寻我”也比这小学生一般的简单重复强上不知几倍。
梁天宁憋笑好痛苦,强行压下想要捶桌的冲动。如果心中安装一台扩音器,今晚整条元州街都将见识到他的笑声有多放肆。
“有朋友话我知啊,在附近偶遇你好多次。”余回全似梁天宁不在桌上,陡然靠近,如那一晚的楼梯口,“上次有话没讲完,要继续讲给我听?”
「上次」。梁天宁敏锐捕捉关键字,抬头望住向南珺。
他跟住余回离开的那一晚,原以为是一晚酣战,翻云覆雨,谁想到最后得到一句“八字没一撇”作为回应。梁天宁期望落空,只当向南珺又临阵犯怂,最终不了了之。
但显然还有向南珺没有提及的故事。
“呃...”两道灼灼目光盯得向南珺失语症复发,手又伸进衣兜一番乱摸,触到一块冰凉金属。
余回亲手丢到他衣兜的火机。自那一晚从高定西装口袋里捞出,便贴身带在身上,优先级甚至高于课业USB。
情急之下只能拿出救急,尽管没一分情愿:“你的火机,我拿来...还你。”
余回眉头一挑,没有伸手打算:“讲了送你。”
向南珺舒一口气,又恐被看出心意不诚,于是从另一边口袋掏出另一只:“那...我的给你。”
轮到梁天宁的眉头挑起。
被递出去的那一只镀银镶钻,五位数的都彭新款。向南珺拿到手那天有多兴奋,此时转手送出就有多干脆。
这可比余回随手送他却被当宝贝的那只贵得多。
余回不接,却也不张口拒绝,只是抬起眼,与向南珺对视。
果然,手持都彭的小少爷又陷入无措,目光闪躲,不知要落于何处。
这是什么婚戒交换现场。梁天宁自诩直男,见不得这种场面,于是擅自替余回做主,从向南珺手中抽出火机,转移至余回掌心:“给你就收下。”
末了还要加一句:“我们向小少爷好大方的,你就是要太平山顶的云、维港水里的月,也是湿湿碎、没问题啦。”
好模棱两可又暧昧的话。是向小少爷大方还是只对你大方,经不起细细揣摩。
向南珺感激神情在眼尾待不足一秒,转瞬化成锋利眼刀,不留情向梁天宁身上飞去。
余回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拇指在已经躺入掌心的火机外壳摩挲两下:“好,那我收下。多谢向小少爷。”
他不同其他人一起喊他“向少”,偏偏要和这个四字称呼过不去。向南珺以为他是有意,企图在他的表情里发现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却一无所获。
“小少爷”三个字像被血腥味道蛊惑的食人鱼,紧追不舍地撕咬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