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之后有疫,三县已经有上了年纪的开始发热,虽是夏天还穿着厚衣,裹紧自己后跟着队伍慢慢移动,走到尽头领药之后仰头灌下去,然后又慢慢回家去歇息。
楼津坐在椅上,面前站着几位神色惶然的人,一旁的郎中从残渣里拣出药材,手指捻着置于鼻前低嗅,偶尔还送入口中用牙齿轻咬。
末了之后他将挑出来的药分门别类放在白布上,竟然已经拣出来四五样。
谢渊玉见郎中将最后一只半指长的麻黄根拣出来,他道:“刘郎中,这方药剂如何?”
刘郎中伸手拨了拨白布上的药渣,黄褐色汤药浸出一片印记,他拱手道:“麻黄甘草和生姜,还有柴胡和党参等,是治疗伤寒的方子。”
两个负责发药的县吏闻言呼出一口气,只是气还没喘匀,就听见郎中又开口:“只是药材品质非上。”
他捡起楓一节麻黄放在手中:“谢公子,就以麻黄为例,麻黄要粗茎、外层黄绿,内心红棕色为佳,而这节......”他双手在那细嫩的茎上轻扯,一拉极断:“这节太细,又非炙麻黄,在药中属于次品。”
此话一出,县吏两人面面相觑,下一刻纷纷跪在地上:“殿下,小的只是奉命负责煮药之事,至于药材都是每日送来,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楼津微微挑眉,散漫开腔:“以次充好是大罪,你们说不知,那谁知道?”
他乜了一眼二人,骤然笑了一声:“罢了,拖出来杖二十就知道了。”
眼看着旁边人高马大的侍卫已经站出来,就要拖着人往门口走,两人急忙开口:“殿下,每日药材都是药铺送来,小的只听说店家是东辰赫赫有名的药商,名唤严万,其余事当真不知。”
楼津如今目光才放在二人身上,他凉凉开口:“谁人不知二殿下找的严万,你们这样说岂不是污兄长名声?”
房中有一次寂静,那两人俯低身子未语,面色几次变化,楼津看着,仿佛失去兴致一般:“带出去!”
侍卫当下出手,压着二人就往出走,二位县吏扯着嗓子叫喊,拖着长长的声音:“殿下,小的冤枉啊——”
眼看着就要被拖走,一道声音开口:“慢着——”
门口一道身影出现,头戴发冠面容俊秀,比楼津周身气质温厚许多,那两位县吏一见立马嚎:“二殿下,您救救我们,给小的们做主。”
楼河在外一向仁善,那两人也是一副找到主心骨的样子,当下就开始喊冤,翻来覆去地叫,楼津还是一副懒洋洋看戏的模样,旁边谢渊玉也是一副笑模样,楼河几乎能沉下脸踹两人一脚。
他压下心头气,好言开口:“三弟,不若再问问,弄清楚些。”
楼津不知从何处摸出来匕首,他用指腹沿着刀身摸着,漫不经心地开口:“不用问了,以次充好之事我禀告圣上便是。”
他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摆明了找茬。
楼河视线在他身上稍微一停,而后又开口:“既然如此,那就依三弟所言。”他眸光之中滑过一抹暗色,面上出现忧心之姿:“听说前些日子三弟落水,公事繁忙未能看望,不知如今身体可好?”
话音刚落,一柄匕首便直直飞来,金光般窜起,楼河只觉得周身血液凝固,他的脚被牢牢粘在地面,眼睁睁看着匕首擦过衣袂钉在身后门梁上。
如此接近死亡,只要匕首再移三寸,便会血溅当场。
顷刻间,楼河额上就渗出了一滴汗。
他足下一软,勉强撑住身形,尖锐的愤怒和后怕涌上心头,厉声开口:“楼津,你竟然敢——”
冲出喉咙的话语被卡住,仿佛被人扼住咽喉,脸上气怒的神情还在,硬生生显出几分怪异来。
陷入门梁的匕首扎在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上,蛇头下方被捅穿,猩红的血液溅落在地,唯独蛇尾还在摆动,带得刀柄震颤蜂鸣。
谢渊玉适时开口:“二殿下,殿下方才是见那条蛇才出手,必不会伤了三殿下。”他脸上也有担心神情,目光落在楼河脸上,声音听起来也是真心实意:“二殿下可有受惊?快叫人请大夫来看看。”
楼河原本束在发冠上的墨发有一缕耷拉下来,狼狈地贴在额头上,他硬生生地吸了一口气,仁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