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屿!!我说你...”
王明霁还待再骂,却惊愕地看见,凌屿的眼睛一点点红了。那孩子的眼眶里很快攒满了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
“你...”
“王叔。”凌屿颤声道,“我难受。”
那个从来不肯轻易示弱的倔强青年,此刻哭得肩背颤抖。他单手掩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白色薄被上,像是攒了小半辈子的委屈,此刻无法控制地倾泻而出。压抑了太久的愤怒,死里逃生后的无措和恐惧,通通在这一刻全然崩溃。
王明霁坐在床侧,缓慢地将他搂在怀里,无声地轻拍着背。
这孩子心里压了太多事,他甚至没有时间复盘所有的痛苦,就已经被迫经历更多的劫难。
“哭出来好。”王明霁难得温柔,“没事。”
凌屿双眼压在王明霁的肩,那里被烫得湿了一片。
“如果陆知齐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会撑过去的。”
“...会吗?”
“嗯。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需要再等一等。”
“你陪陪我吧...”
“当然。我不走。”
未来的几日都是这样过。
凌屿会在谢念烟不在的时候守在ICU门口。那个削瘦的孩子常常会彻夜站在那里,隔着玻璃,无法靠近。
王明霁则陪在他的身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倾听。断断续续的,凌屿复述了那夜的所有。
“我动不了。那时候,我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喝下了高浓度的HTY-76,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行动能力,可他还勉强残留了一些意识。
枪响的那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无比惊恐地体察着感官带来的冲击——包括鲜血溅出时洒在他唇边的灼烫,鼻尖擦过浓厚到令人作呕的腥味,子弹穿过皮肉的闷响,陆知齐中弹时那一刻的轻颤,还有那人绝不肯松开的怀抱。
那夜喝下的药剂仿佛在他神经上凌迟,随着回忆时不时地痛起来,好像在提醒他,昨夜的噩梦永不会消散。
“那晚,我替他喝了那些药,我想着,要是能为他死就好了。凌远峰做的孽本来就该报应在我身上。”
“没有什么本来应该。也没有什么报应循环。”
“...呵。可惜。没死成。徐扬是冲我来的。这两枪,本来也该我来接...反而害了他。”
“陆知齐就是这样,表面柔软温和,实际一意孤行。这是他的选择。我早就劝过他,但没用。”王明霁说,“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罪魁祸首不是你。你不用太愧疚。”
凌屿面无表情地扯了个笑,像是在哭。
“王叔...我为什么总是什么也做不到?”
“你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不。不是年轻。是不成熟。”凌屿把手轻轻覆在玻璃上,轻声问,“陆知齐的十八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