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但还是软。
他明明瘦得很,从四肢到身上哪哪儿都细,秦孝一只手就能扣住他胳膊,整个挂在身上都觉不出沉。可又不缺肉,匀称长着薄薄一层,但凡上手一碰就是软乎乎的。
连手指头都是。
元京墨少见地低着头,秦孝只能看见他头发中间的旋儿,和在逐渐昏暗的光线里还是明显透红的耳尖。
他手指没多少力,松松勾着秦孝的,想挣开连劲都不用使,可秦孝却跟被什么粗绳铁链锁住了一样,额角都跳了青筋。
太阳从升起到落下需要许多个小时,可落山后变暗的过程似乎只有短短几分钟。从不清晰,到隐约晦暗,再到彻底落定。
一段说不出具体多长的时间里,谁都没出声。安静衬得心跳格外明显,勾在一处的手指起初或许是为了解释什么,可在触碰的瞬间就变了,而后随着一分一秒隐匿的光线愈发意味不明。
其中并不特别的一秒钟,秦孝张开手,把元京墨整只手拢住攥紧,连同自己被勾在中间的食指一起。
烧烤架离得太近了,滚烫的木炭源源不断散发出比夏日更盛的热,让紧贴着的两只手须臾就出了汗。
可又都保持着握在一起的动作,没人挣,也没人松。
直到大敞的门外传来喊声,两只手倏地分开落回各自身侧。细密潮意触及悄然扫过的风,尽数融于夏夜不动声色的热。
“秦孝!京墨在——”邻居奶奶到门口看见院子里的两个人,笑着转口,“京墨在啊,你妈打电话过来问。”
元京墨才意识到天已经晚了,平时他不回去都是早早告诉家里,免得等他吃饭,难怪家里会着急。
“二奶奶,我忘和家里说了,今......”
话到这儿又顿住,犹豫着拿不定要说什么。秦孝做的烧烤才刚刚开始,等吃完再让秦孝送回家太晚,可,住在秦孝家?
以前最平常不过的事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样,元京墨前段日子不敢,现在没了之前躲着避着的杂乱,却更不敢了。
只想想脸就滚烫,胸口里心跳撞响。
可邻居奶奶根本没等元京墨后半句,转头隔着墙喊:“老头子!京墨在呐,给元家媳妇回个话!”
邻居爷爷应该正专门在院子里等,接着就拖着声应:“哎——好来!”
应完又问:“晚上不回了啊?”
“对!”邻居奶奶吆喝着答完,自言自语念叨老伴:“这还用问一嘴,真是,都几点了还用问么。”
元京墨张了张嘴没出声,秦孝在大人面前说话一向周全,这会儿也没了声,一直没说什么。
“你俩这是捣鼓什么?”
“烧烤,”秦孝清了下嗓子,“就是弄成肉串烤着吃,有熟了的。”
元京墨听见伸手想端盘子给邻居奶奶尝,正巧碰到秦孝伸过来的手,一抬头又撞上秦孝垂着看过来的眼睛,在晦暗天色里显得格外深,像一旦陷进去就没法呼吸。
错开视线才能喘气,元京墨吞咽一下匆匆跑开:“我去开灯!”
“我说觉得不得劲,你俩比我这老婆子还省电,这可不行,京墨还读书,再伤了眼睛。”
“嗯,”秦孝干干应一声,“忘开了。”
挂在屋檐下的院子灯随着纱窗门开关的声响亮起来,秦孝转头,看见进屋开灯的元京墨推门出来,步子先是一停,接着就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灯。
邻居奶奶说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咬不动,也不肯留下等秦孝烤别的,只拿了一串回去要给老伴瞧个新鲜。秦孝和元京墨往门口送了几步,二奶奶不让送,催他们赶紧回去,还嘱咐这东西不当正经饭,记得吃点煎饼馒头。
元京墨听一句答应一句,和二奶奶有来有回说了不少,等人一走秦孝把门一关,元京墨又像被按了什么消音开关一样,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