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俞寒洲斟酌片刻,接过青雾递过来的纱巾,递给了他,道,“要是怕,就戴上。”
馥橙见状,顿时狐疑地看了一眼俞寒洲,道:“我不戴,我才不怕。”
俞寒洲却哄他道:“莫要逞强。”
说着,男人竟是真要亲自给他戴上。
馥橙忙扯住了男人的袖子,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女子,戴这个不好。”
他是长得比普通人要好看一些,但也是男的,真戴了,虽然少了些麻烦,但回头朝臣见了,他脸往哪里搁。
馥橙合理怀疑,俞寒洲是故意的,有私心。
他直勾勾看着对方,想了想,伸手往俞寒洲手心里挠了一把,威胁意味甚浓。
俞寒洲微微勾了勾唇,像是知道糊弄不了少年,只得将纱巾还给青雾,道:“这会儿不戴,待会儿给人见了,可不能慌。”
“我不慌。”馥橙觉得他不至于。
俞寒洲轻笑一声,却是俯身轻轻握了他的手,又紧了紧,道:“那便走吧。”
随即,男人绕到轮椅后面,推着馥橙往前行去。
那轮椅正是前阵子那把翡翠镶金玉的,一看便知价值非凡。
宫人们皆是各宫耳目,对宫外之事也有耳闻,如今见了那惊为天人的美貌世子、又留意到那轮椅和狐狸毛,霎时纷纷恍然,怔在当场。
只无论如何,他们也只是暗暗心惊,并不敢多言一个字。
毕竟,安定侯世子就是当场宰相金屋藏娇的“外室”,怎么说都有些耸人听闻。
那些个嚼舌根的可是造了大孽了,说什么不好,说人家世子是“外室”,得亏宰相和安定侯世子无意与外界流言多加计较,否则光这一个词,那起子故意传播消息的,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大内皇宫自然处处肃静,一路过来,除了跪下见礼的宫人,馥橙并未见到其他人。
不过一柱香,他们便进了一处恢宏的宫殿,里头正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之际。
只俞寒洲一出现,殿中端坐的皇帝便立刻抬了手,命乐坊舞姬退下,笑道:“宰相来了,快进来,来人赐座。”
馥橙背对着俞寒洲,看不到男人面上的神色,也不好回头去瞧,只听见俞寒洲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同皇帝寒暄了几句。
随即,男人推着轮椅到了殿中央,转身立于馥橙身侧,拱手行了礼。
宰相不跪皇帝,这是早就有的事,朝臣们并不意外,对着俞寒洲更是格外恭敬,纷纷出列见礼。
馥橙见状,也老实地朝皇帝问安。
他的相貌着实太过出众,未曾开口的时候,众人便有意无意地端详着他的举止,如
今一说话,更是惹人瞩目。
老皇帝更是激动地从龙椅上霍然起身,扶着姚无淪的手大步走了下来。
待走近了,看清了少年的容貌,皇帝更是红了眼眶,道:“好好好,果真同你父亲一模一样,太像了……清润绝伦,君子端方,该赏。”
说着,皇帝一挥手,一旁的宫人便呈上了一堆赏赐。
老人躬身细瞧馥橙,似乎想拉他的手,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转为拍了拍馥橙的肩膀,道:
“这些是给你的见面礼。再就是安定侯府邸,朕已命人修缮,待你弱冠袭爵,便加封国师。你且好生养着,宰相是个好的,会好好照顾你。”
“是。谢陛下。”馥橙不太明白老皇帝为何这么热情。
不过看着朝臣们的脸色,这波赏赐恐怕是前无古人了。
毕竟他不像老国师,有从龙之功,又一生尽忠鞠躬尽瘁,得封国师和安定侯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还只是少年,今天甚至是第一次见了皇帝,就直接定了未来国师的名头,又点明了如今是俞寒洲在照顾他,摆明了要给他撑腰。
馥橙记得卦象里,原主可没这种待遇,到死都未曾继承安定侯府。
馥橙长得小,老皇帝看着他的目光也多少带了些慈爱,很快便命人赐座。
原本他如今这个身份,应该是坐在从一品大臣下首的,等同于二品。
可皇帝都说了让宰相照顾他,馥橙自然被安排在了官衔超一品的俞寒洲身边,同他一席。
在他们落座之后,老皇帝便命人随意宴饮,只时不时同俞寒洲和馥橙交谈几句。
馥橙侧头瞧了一眼俞寒洲,却见男人面色沉静,进退有度,与人饮酒时同样谈笑风生。
明明看着也没什么架子,不像个运筹帷幄独断专行的权臣,反倒八面玲珑跟谁都谈得来,可偏偏,那些人一对上俞寒洲,就先带了五分敬意,甚至隐隐有些畏惧和忌惮,言谈之中处处机锋,皆是防备。
有几个说着说着便将话题引到馥橙身上来。
只俞寒洲一直顾着他,不是布菜便是给他盛汤,馥橙都不用回答,那些人便自个儿败退。
不多时,户部尚书过来敬酒,又特意瞧了馥橙一眼,笑道:“世子姿容举世无双,不愧为……”
“陆知行。”话音未落,俞寒洲便打断了对方的话,扯起嘴角笑了笑。
户部尚书当即浑身一凛,改口道:“世子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还好。”馥橙觉得眼前的青年虽然嬉皮笑脸的,但看着他的目光非常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便应了一句。
哪想他不过说了两个字,俞寒洲便摸了摸他的头,道:“这起子风流浪子,不值当你理会。”
确实流连花丛打算虚掷一生的陆知行:“……”
虽然是事实但也不用如此直白吧?他好歹也是京城炽手可热的翩翩佳公子。
难得见当朝首辅如此护犊子的模样,陆知行轻咳一声,道:“世子近来可是同宰相在一处?”
“嗯。我和俞寒洲住。”馥橙点头。
“?”陆知行本是随口一问,哪想还真的是,一时瞠目结舌,下意识看了一眼俞寒洲。
这安定侯世子不是太子爷的心上人
?
不过早几日确实听闻太子德行不佳,被皇帝禁足,莫不是因为跟俞寒洲抢美人?
就老皇帝那副恨不得把俞寒洲当亲儿子的架势,还真有可能。
户部尚书直觉触摸到了真相,明智地不再问了,只命小厮将手中的礼盒转交给馥橙身后的侍女,道:
“本官比世子年长,那珍珑棋子乃前些日子偶得,听闻世子爱棋,正好当个见面礼。”
正好走过来的工部尚书等人闻言挑了挑眉,竟是也以同样的说辞赠了礼,只是换了种说法。
馥橙一看他们郑重的模样,也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礼物,一时间被连着送了十几样见面礼,甚至还有送宝马的,约他往府中见老太君老侯爷之类的,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年纪。
他看着有那么小吗?个个都说比他年长,不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就是老父亲的眼神。
再打眼一瞧,殿中还真没有同龄人。
馥橙木着脸看向俞寒洲,却见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橙橙年幼体弱,还需将养一阵子,改日本相再带他上门拜见老太君。”
馥橙被撸了两下毛,又对上俞寒洲隐有得意之色的目光,只得老实点头。
不过,他到底是不想让俞寒洲太过得意忘形,便道:“等我好了,就和俞寒洲哥哥一块去。”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等人皆是面色一僵。
这辈子还真是头一回听别人喊宰相“俞寒洲哥哥”,还用这么甜的语气……顿觉少了几年寿命。
而俞寒洲本人更是怔了怔,垂眸看向馥橙。
馥橙以为他被尬住了,正想笑,哪知俞寒洲溺爱地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好,哥哥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