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俞寒洲回相府换了身朝服,便坐车准备从玄武门进宫。
沿途有人撞见了宰相府的车架,纷纷停下来让路,待那浩浩荡荡的仪仗朝东街的方向过去了,方抬起头来。
新晋礼部尚书的马车正在此列,青年见状朝一旁的小厮道:“东街那边是不是正在举办诗会?”
“是嘞,爷,那边全是人,俞相的车架可能要被堵。”小厮探头出去看。
“怎么早不办晚不办偏选在这时候,首辅大人赶着进宫,耽误了如何是好?”礼部尚书有些担忧。
他是近一个月才被俞寒洲调回来京城做事的,之前一直都在江南,不太熟悉京中局势。
那小厮忙道:“爷莫急,那头大都是女眷,她们这时候来自然有目的,等见了人就会散,不会耽误俞相进宫。”
“此话何意?”礼部尚书顿时消了疑虑,感兴趣地问。
小厮便挤眉弄眼地朝远处最大的酒楼示意了一下,意有所指地开口:
“您可不知道,荣华长公主同华宜郡主适才坐车过去了,其他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也早就赶了过去,这诗会办得急,不得不去。”
那礼部尚书见状朝小厮踢了一脚,道:“女眷的事也是你能胡说的?”
小厮顿时哎呀哎呀叫起来,喊冤道:“爷,我可没乱说,这诗会办得就是太巧了。”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巧法?”礼部尚书不以为然。
那小厮闻言神神秘秘地探出头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缩回来,道:
“今日也不知是谁偷偷编排宰相大人,说俞相在外头抢了个美人儿,不仅早朝临时同陛下告罪提前走了,还在古意阁砸了万两黄金定了把翡翠镶金玉的轮椅,又在清溪阁砸了万两银子买了狐狸毛貂毛披风和许多型号偏小的名贵衣裳,还都是满天下只卖这一件,绝不重样的特款,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去了定了许多东西。
爷,您说说,俞相素来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什么时候瞧得上美人了?这京城的贵人们能不着急吗?”
“竟是这样?”礼部尚书有些惊讶地道,又撩开帘子往那一边看去,果真车马络绎不绝,大多装饰精致,一看便是各府贵人的车架。
“倒是没听闻过首辅大人爱美人的……”礼部尚书摸了摸下巴。
那小厮又贼贼地笑了一下,补充道:“爷,不仅女眷们,京城里有些公子也去了。”
“……男人?”礼部尚书有些意外。
小厮笑着挠了挠头,道:“可不是嘛,俞相权倾天下,丰神俊逸,相府里又干净得很,连个通房都未必有,京中贵人们可都琢磨着议亲。今儿个什么都买了,就是没买首饰脂粉,没准就是个男美人。”
“是有点道理。”礼部尚书抚掌笑了,片刻后又收了笑意,严肃道,“这话不可对外乱说。首辅未有家室,养什么美人、喜欢谁都不是咱们能过问的事,若有人嚼舌根,你便报来,务必把人封了口。”
“是是是,我也是在茶楼听人说的,爷想查现在就能把人揪出来。”小厮忙道。
“不忙,首辅置办礼物那么大阵仗,显然没打算瞒着,知道的人定然不少,不一定是故意散播谣言。现在那头都是女眷,骤然去抓人影响太大,先派人盯着。”礼部尚书吩咐完,便命小厮磨墨,写了个密折,转头交给了靖安卫。
却说那东街的
末尾,正是有天下第一酒楼之称的怀远楼所在之地。
怀远楼乃当朝首辅俞寒洲的产业,规格极高,生意同样红红火火,往日里进出的多是王孙公子与名门贵女,也即各路权贵宴饮之所,很是热闹。
这日便有定国公家的夫人携小姐在此举办梅花诗会,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再往上看,那二楼与三楼的观景台此时皆放下了纱帘,帘后倩影重重,时不时有女子吟诗的声音隐隐传出,想是那梅花诗会已经开始了。
京城四处都是直街,直通玄武门的更是只有东市这一条道,平日里官员未得传召禁止走玄武门,只得从另一面的两仪门通过,故而东市这条直街向来有禁军把守,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怀远楼位于街尾,俞寒洲的车架一过,那酒楼上的主子们便瞧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原本熙熙攘攘的诗会默契地静了下来,有些胆大的甚至撩了纱帘去看。
就见底下荣华长公主的马车不知为何拦了道,俞寒洲的车架过不去,很快便有相府的侍卫下车过去询问。
随即,一名戴着纱巾、衣着华美的娇俏少女扶着另一名同样穿金带玉、雍容华贵的妇人下了车,不远不近地站在俞寒洲的车架跟前,像是在等待什么。
楼上的贵女顿时揪紧了手中的帕子,显然已经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正是以才情享誉京都的华宜郡主与皇帝的亲姐姐荣华长公主。
不多时,体态微丰的少女便大大方方地开了口,道:“华宜与母亲大人是过来参加诗会的,今日来的娇客倒是多,未曾想到会堵了宰相大人的车架,还望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