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紧紧的拥抱着季明的魂魄,狼狈的往东北飞去。
那些滚地的骨头忽得聚起,旋转了起来,在光怪陆离的阴风中化作一全身赤裸的人,一会儿示现为男相,一会儿示现为女相。
它挥舞着手足坐在那群秃鹫的领头之鹫上,道:「乐章天女,林场为佛门之乐土,清净无常之地,你初入此间不过百年,才具天女根本法相,如何为他人指点迷津。」
「你管不着!」
乐章天女紧紧抱着季明,那肉须上的百口齐张,却是不再歌唱,而是发出种种的恐怖大音,山呼丶鴞鸣等等,一时间将秃鹫惊得乱飞。
「放心,此尸家净土内它不敢妄动嗔怒心。」
话音刚落,那男女相交互示现的雌雄天女咧唇龇牙,两排森白的牙齿滋嘎的作响,这显然不是放过他们的意思了。
其座下秃鹫展翼,刮起腥风血雨将舞空的乐章天女一下打落。
乐章天女从背上扯下一块血淋淋的皮子,往季明魂魄上一拍,瞬间将他给拍到了皮子里,接着往东北方向掷飞了过去。
「记住,回到阳世为我供奉,我自会回应,来与你同修」
阴风一刮,季明瞬间飞出此地。
被拍在皮上的他,好像多了一具身体似的,操纵着皮子飞出重重阴霾里,在途中又过血脂腥海,万仞刀山,频繁遭遇成群的秃鹫,各类恶鸟,偶尔还有威严的金色神鸟掠空,在空中卷起肆虐龙卷。
他感觉自己好似来阴世观光的一样,危险程度极高的一次观光。
某种程度上,这尸陀林不亚于三天上的仙阙。
过了许久之后,他这才瞧见一片广大的土地。
在这一阴土之上有熟悉的,起伏连绵的污血发坡,一根根迎风招展的风乾皮幡,还有那稀稀疏疏的森白脊骨林子。
飞得近了,可见坡上合十慢行,虔诚朝拜的比丘鬼众,还有在树下独坐的高僧,以及各类无名鬼众,他们在诵唱,在礼赞,在抄经,在起高坛,在闻法。
在这一片土地中,有一棵参天的神树,它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一种庄严广大。
那树似在撑住了天,抓起了地一样,在那撑住天的树冠上停驻着食尸的鸟类,尤其是凶猛的秃鹫居多,在神树广大如城的荫下飞绕着。
季明渐渐的,飘到荫与阳光的漫长边界,好似天际线般长,他那皮在抖动着,飘在这广大之中,内心里无比的宁静。
在此地的另一头,天际线般的荫外,一位赤发焦面,大肚细脖的鬼王坐在一水上莲台,闭目含笑道:「一位持缘者来此。」
「何为持缘?」
有可怖的魑魅魍魉合掌问道。
「持他人之因缘,欲得他人之果,曰为持缘,此为阴差阳错,终是虚幻一场。」
鬼王似梦非梦一般,道:「既然缘非他之因缘,他却持之来此,此等因缘又该作何解?」
莲台四周,前来听法之众苦思冥想,缘之一字最为艰深,涉及过去,触动未来,唯有大智慧者知前了后,方能去解。
一道身影站了出来,这是一具怎样的身影,头非头,手非手,身非身,一切好像错长一般,每时每刻都在身上错长。
这便是颠倒无相真空母,已证了「阿那含果」,为佛门四果之三,对应着道门三步最后一步的「炼神还虚」,得贪丶嗔丶痴三结尽断,不复再起。
她那错长在肚脐位置的嘴口道:「缘有大小轻重,他本非身具因缘者,只因持有他人之因缘来此,此为浅在之缘,浮萍无根之缘,终不得长久。
他现如今在神树下证悟一场,便是缘起果至,浅缘自消。」
鬼王含笑不语,只令颠倒无相真空母自去见那持缘者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