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乙笑了:「郡侯不必告诉我原因,你就算杀人放火,我也帮你递刀子,
我张小乙,草芥一般的人物,哪里分得清是非善恶,谁对我好,我便把命交给他。」
「哈哈,我也是有底线的,丧尽天良的事,我也干不出来。」赵孝骞大笑道真朋友之间,有些话一定要说透了,不然容易产生芥蒂。
赵孝骞本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对张小乙,他愿意破例解释一下。
正要跨出门,赵孝骞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对了,以后不要再说什麽草芥一般的人物,听着不舒服。」
「你和我一样,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汉,不一样的是,你不过是穷了一点,
这跟上辈子的投胎技术有关系,跟你这个人,没关系。」
「好好养伤,下次我有了灵感,再来你身上创作一番。」
张小乙目送他离去,直到赵孝骞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垂头不知沉思了多久,张小乙突然笑了,喃喃道:「跟别的权贵子弟真的完全不一样,嗯,太不一样了。」
许久之后,张小乙翻身下床,艰难地穿好衣裳鞋子。
赵孝骞嘱托他的事,他本来打算叫几个兄弟办了,但此刻张小乙却决定亲自办,哪怕他的伤还没好,哪怕他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
绍圣元年,十月初八。
宜嫁娶,宜动土,忌祭祀,忌行丧。
黄道吉日,大婚之期。
如此重要的日子,最高兴的莫过于看客,最受折磨的,却是一对新人。
天还没亮,赵孝骞便被姜妙仙叫醒,姜妙仙与丫鬟们一起为他穿戴好吉服,
还在他脸上描眉施粉,甚至还在他的帽沿耳边插了一朵红艳的小花。
娘炮的打扮令赵孝骞分外愤怒,左右挣扎,拼死反抗。
姜妙仙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给他插的这朵小花属于礼仪的一部分。
大宋士大夫阶层的男子,时风有「簪花」之仪,耳朵边插一朵小花便叫「簪花」。
举凡重要的节日和仪式,包括平日的朋友聚会,踏青等等,土大夫阶层的男子无论老幼,都会在耳边插花,此为风雅,谓为时尚。
姜妙仙口舌耗尽,终于解释清楚这种行为不叫娘炮,叫时尚。
赵孝骞像一头被强行镇压下来的倔驴,总算消停了。
然而穿戴整齐,出了门口,赵孝骞趁人不备,还是偷偷将那朵娘里娘气的簪花摘下扔了。
姜妙仙看在眼里,见自己的男人对簪花如此抗拒,只好轻叹口气,不再勉强。
古代的成亲仪式不在白天,「婚」通「昏」,顾名思义,正式的成亲之礼是在黄昏时候才开始的。
穿戴打扮之后,天才刚亮,赵孝骞也没能闲着。
同样一身华贵吉服的赵颢满面喜色,拉着赵孝骞兴冲冲直奔王府后院,后院的北侧有一座赵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着赵家皇族的历代祖宗,从赵匡胤的爷爷辈算起,祠堂里供着一大片牌位。
赵颢和赵孝骞跪在祠堂里,向赵家历代祖先告慰,赵颢嘴里喃喃念叻个不停,大意是我儿今日大婚,感谢祖宗保佑,子孙不肖,还请祖宗们继续保佑下去,最好给咱父子添个百八十年的阳寿云云····
一大通话念叻下来,祭文不像祭文,反倒像活人跟死人谈生意。
你保佑我父子平安长寿,我父子每年给你们多烧纸钱,大家互惠互利,合作双赢·——·
这种充满市偿利欲的告慰方式,赵孝骞打从心底里就没虔诚过,
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祖宗们怎麽想,将心比心,反正如果自己在九泉之下,听到不肖子孙用这种谈生意的方式跟本祖宗聊天,我特麽直接在棺材里自爆,祖坟都给你炸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