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没那麽伟大,作为皇城司的一把手,赵孝骞多少有点以权谋私了。
先报私仇,再论公理,给张小乙报仇才是主要目的,查贪官反而成了顺带的事。
凡夫俗子一身毛病,价值观也没那麽伟光正,既然是替朋友出头,就别粉饰成什麽替天行道,赵孝骞行的不是道。
有了一把手的亲自观摩,皇城司差役下手一点没客气。
当着赵孝骞的面,他们生生打断了王合的两条胳膊和一条腿,脸上身上后背,能见着的地方全都照顾到了。
王合初时还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已了无声息,被拖去了冰井务。
至此,张小乙的私仇部分,算是了结了。
接下来,属于公理的部分,也要有个交代,事情既然动手做了,就没有虎头蛇尾的道理。
当天下午,皇城司又去了黄河工地,将都水使王藻锁拿到案。
事情至此,终于闹大了。
刑部和大理寺先是震惊,然后大怒,尚书和寺卿闹到了政事堂,当着诸位宰相的面,参劾赵孝骞横行作恶,干涉大宋司法。
御史台也闻风而动,他们参劾的是赵孝骞无故锁拿朝臣,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竟随意拿问河道官员,人为地延误修堤工期,并使黄河河道官员和河工人心惶惶。
总之,罪名一大堆,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请官家和政事堂议赵孝骞之罪。
面对铺天盖地的参劾奏疏,赵孝骞然不动,没有任何辩解自白的意思。
政事堂的章派人给楚王府下了一道函文,正式督请赵孝骞去政事堂解释此事,赵孝骞称病,言称自己喝了过期的毒鸡汤,高烧不退,人快死了,动不了。
没错,就是这麽不给面子。
与此同时,皇城司魔下的冰井务却在加班加点,冰井务的监牢不时发出凄惨的痛豪,以及刘单那变态疹人的桀桀笑声,也不知谁把他爽到了。
王藻被拿问后的第二天,皇城司终于拿到了供状。
官位再高,也熬不住冰井务的酷刑。
王藻终于交代了自己克扣朝廷拨付钱粮的事实,但有意思的是,此事他坚称是自己一人所为,只供出了几名下级的河道官员和监工,至于贪墨的钱粮给上级官员分了多少,分给了谁,王藻打死也不说。
别的都愿招,就是上级官员,王藻真的比他的犬子有骨气多了,刘单那麽变态的人,用了各种刑具,王藻都快被折腾得没气了,还是不肯招。
赵孝骞听说后,倒是有些佩服王藻了。
能熬到五品官儿的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很清楚,把下级官员招出来没事,但凡招了上级官员,哪怕只有一人,都会出大事。
事情到此,按理说可以结了,把王藻和一干河道官员的供状送上政事堂,一切加在赵孝骞身上的罪名都能不辩自解。
但赵孝骞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事情没做完,还不到了结的时候。
哪怕陷入了僵局,也不能轻易把事情了结。
任由朝堂风浪起,铺天盖地的参劾指责落在赵孝骞身上,他仍唾面自乾,不喜不悲。
漫天的舆论中,狄府却是一片欢庆祥和,
距离狄莹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被长辈叮嘱后,狄莹最近只能被禁足,莫说见赵孝骞,就连出门与鸢儿逛街都不行。
府里处处张灯结彩,披着大红的喜,一担担的喜饼礼盒堆积在库房里,老丈人狄谘每天在家亲笔写请柬。
狄府后院。
狄莹与鸢儿坐在闺房里,鸢儿正细心地给狄莹描眉,精致的脸蛋上,那一抹细细描绘的黛眉,如竹如柳,美眸流转勾人心魄。
再加上轻点的红唇,略施脂粉的双颊,狄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一种神秘的风情。
鸢儿饶是同为女儿身,此刻也禁不住看呆了,脱口道:「小姐好美呀。」
狄莹展颜一笑,铜镜里她愈发光彩明媚,倾城之姿。
「郡侯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小姐这般国色天香的人物,汴京城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呢。」鸢儿不吝赞叹道。
狄莹噗一笑:「他那人,对美貌倒是挑剔得很,寻常姿色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看看他纳的妾室,哼!」
由喜转嗔,心里不知为何还是堵得慌。
狄莹眼睛眨了眨,望向铜镜里的鸢儿,突然道:「鸢儿,你坐下,我也给你描个妆·—..」」
鸢儿一呆:「啊?小姐,奴婢不用—————」
「什麽不用,必须用!快坐下。」狄莹霸道地将她按在铜镜前,然后略显笨拙地给鸢儿化妆。
鸢儿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狄莹将脂粉眉笔往她脸上抹。
要说女人在化妆这方面,多少还是有点天赋的,哪怕从来没有自己化过妆的狄莹,没多久也将鸢儿打扮得有模有样。
描妆过后,狄莹仔细看着害臊的鸢儿,见她杏眸皓齿,双颊艳若桃李,
呆萌的眼神令人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