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打听,没上朝的那几位朝臣,竟被御史台和大理寺拿问了,罪名各种各样,有贪污的,有渎职的,有被卷进地方命案的,还有突然接到吏部调令,莫名其妙被贬谪地方的。
同时落马好几位旧党朝臣,这当然不是巧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章怀动手了,他的耐心已被耗尽,没功夫跟旧党们在朝会上辩经论道。
连续好几日的朝堂君子之争,果然维持不了多久。
能当上宰相的人,不可能是君子。
手中明明有权力,对方明明是迫害他多年的旧党,章怀凭什麽和风细雨跟别人扯淡?直接拿下多省事。
人云「宰相肚里能撑船」,但章怀的肚里真撑不了船,他本就是个满腹戾气,耻必报的人。
当朝堂上旧党的声音渐渐微弱,所谓的辩经论道,自然就不了了之。
杀鸡猴之后,旧党们已不敢再发声,他们怕了。
大宋文人的骨气不见得多强,否则就不会形成如今这种割据苟安的局面。
当然,朝堂上仍有硬骨头。
硬骨头姓苏,名辙。
打死也不怕,打死不服软,旧党们接连被拿问贬谪,唯独苏辙,似乎怀着豁出去的心态,至今仍在硬刚章怀。
朝会之上,苏辙抢先出班,竟当着殿内君臣的面,厉声责问章怀为何以权谋私,无故拿问旧党官员。
章怀气得脸都青了,但只能努力维持风度不言不动。
清明没几天的朝堂风气,一时间又开始乌烟瘴气。
而苏辙的命运,终究也开始悬了起来。
门下侍郎,相当于副宰相,但苏辙是铁杆旧党,大势所趋,由不得自己。
朝会上,章望向苏辙的眼神,已隐隐透出了几分杀意。
而高坐龙椅的赵煦,却好像什麽都没看见。
一大早,赵孝骞打着呵欠来到皇城司官署。
进门之后,无数属官差役殷勤地躬身朝他问好,赵孝骞睡眼惺,也分不清问好的人是谁,只是敷衍般不停点头,
通常情况下,赵孝骞是不会来皇城司的,不需要找原因,就是因为懒。
但今日不同,有一份机密的情报,这份情报不能出皇城司的大门,事关重大,魏节必须亲手将它交到赵孝骞手里。
谁叫他是皇城司的老大呢。
情报是远在辽国的萧光敬秘密遣人送来的,里面的内容是辽国在宋辽边境的军队布防图,以及辽军各军各部的将领名字,出身和性格分析。
重不重要?
当然重要,这也就是赵孝骞不得不亲自来一趟皇城司的原因。
相比这份重要的情报,赵孝骞更高兴的是,萧光敬这颗棋子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而且以后会死心塌地效忠大宋。
跟曾经那张八万贯的欠条比起来,这份情报更要命,萧光敬已无法回头了。
当然,接下来还要派皇城司的探子去验证情报的真假,赵孝骞没那麽天真,
萧光敬说什麽他就信什麽。
「情报暂时不必上奏官家,等探子确认真假后再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萧光敬这人,咱们也不能太轻信了。」赵孝骞道。
魏节习惯性地一躬腰:「郡侯高瞻远瞩,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下官都。」
赵孝骞嗯了一声,算了,没力气计较这货的倒装句了,回家睡个回笼觉比较重要。
正要起身,魏节又道:「下官冒昧问一句,不知郡侯与门下侍郎苏辙的交情如何?下官听说您与苏辙有过数次共饮之缘——...」
赵孝骞伸懒腰的动作停顿下来,扭头看着他:「啥意思?」
魏节迟疑了一下,道:「昨夜埋在刑部的眼线密报,今日午时散朝之后,章授意刑部侍郎邢恕将苏辙拿问下狱,罪名罪状仍在炮制之中,大约不止是贬谪地方,兴许会被罢官流放——」
「,下官只是随口一提,郡侯知道有这事儿就行。」
然而,魏节说完后,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赵孝骞却直起了腰,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章怀要动苏辙?」赵孝骞沉声问道。
「是的。」
「为何?」
魏节苦笑道:「大约是章相公不喜听到不同的声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