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孝骞当初与章怀初见时,便敏感地察觉到章怀的眉宇间有一股莫名的戾气,这不是错觉。
范纯仁与吕大防双双被贬地方,代表着朝堂旧党最重要的政事堂相位已失守,新党渐渐势大。
满朝旧党哀怨之时,章怀上任左相的第二天,政事堂便颁下政令。
从此以后,朝堂全力推行新法,任何朝臣不得再议旧政。
这条政令,第一次将赵煦和章的政治意图摆到了明面上,也意味着朝堂即将开始大规模清洗旧党,提拔新党。
以往遮遮掩掩的作态,瞎子都知道赵煦亲政后的倾向,但朝廷尚无明令,旧党还能奋起争辩挽回。
而随着章正式就任左相,君臣终于不装了,摊牌了,我特麽就是要弄死旧党。
不仅如此,章就任左相后,赵煦还接连发了几道任命旨意。
原知枢密院事曾布,升枢密使。
原兵部侍郎许将,升吏部尚书,拜尚书左丞,中书侍郎。
原河阳知府邢恕,升刑部侍郎。
原中书舍人兼侍讲蔡卞,进给事中。
一道道任命旨意,彻底将朝堂掀翻了天。
朝臣们惊惶不安,人人自危。
赵煦新任命的这些人,全都是新党人物,其中章怀和邢恕这两位,性情都非常暴戾,说他们是酷臣亦不为过。
让这样的人执掌朝堂,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没人知道会发生什麽,但可以肯定,旧党朝臣的日子不好过了。
最聪明的办法其实不如学学范纯仁和吕大防,知道情势不妙后,主动请辞,
远滴地方避祸。
可惜当官恋栈是天性,谁会甘心将大好的权力拱手主动让人?
当赵孝骞从温柔乡里清醒过来时,才赫然发觉外面变天了。
赵孝骞顿时神情凝重,第一时间找到了赵颢,严肃地告诉这位不安分的活爹,最近谨言慎行,切莫参与朝政,更不要随便上奏疏胡说八道。
赵颢自然比儿子更知其中凶险,忙不迭答应了,转身蒙上眼,在侍妾们一声声「大王」中迷失了自我——
赵孝骞自然把自己藏得更深了,朝堂剧变后,他更是连王府的门都不出了。
没兴趣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章任左相后,可以想像朝堂愈发乌烟瘴气,这种事情低调才是王道。
然而,赵孝骞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宫里突然来了人,赵煦召见。
赵孝骞只好穿戴上官服,进宫面圣。
福宁殿内,赵煦的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显然他又熬夜了。
真的很拼,当皇帝太屈才了,去网吧当网管才是适合他的职业啊。
虽然表情疲惫,但赵煦的精神却非常不错,笑起来依旧爽朗。
赵孝骞垂头入殿,站在赵煦面前行礼。
赵煦挥袖示意免礼,赵孝骞正要打听一下赵煦何事如此高兴,明明如此疲惫,精神却如此亢奋,要不要去公安局验个尿———
君臣还没开始聊天,旁边却传来一道陌生且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
「弟佶,拜见子安兄长。」
赵孝骞赫然一惊,扭头看去,却见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朝他长揖行礼。
直起身来,竟是一副眉清目秀,清爽少年的模样。
「不知尊驾是——」赵孝骞迟疑拱手。
少年还没开口,赵煦却笑道:「他是朕的亲弟弟,遂宁郡王赵佶,你们应该见过,子安不记得他了?」
赵孝骞脑子轰然一炸,身躯不禁摇晃了几下。
艺术家兼资深败家子,赵佶!
特麽的,大宋就是被你这货败乾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