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燃。”温迩拉过对讲机,沉声呵斥,“出来!”
对讲机里寂静无声。
温迩的眼里暗色渐沉,他用力踩下油门,越野车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骆燃向前走,走进绚烂到耀眼的斑斓光幕里。
海浪在漆黑的礁石上撞得粉碎,细碎的白色浮沫被托举上来,追着他的衣角。
温迩把车速提到极限,厉声叫他:“骆燃!回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越野车已经失控地向右猛烈偏出去。
右前胎爆了。
温迩目光骤然凝住,用力攥住方向盘,向左打转向。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一旦爆胎,就是头能要人命的钢铁猛兽。
温迩尽全力修正车身的方向,却依然控制不住已经疯狂的庞然大物,他已经无暇再管其他任何事,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温迩尽力控制着失控的车,理顺思路。
爆胎不奇怪——他几乎不开这辆车,已经很久没做过维护,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没有想到轮胎可能有老化的问题。
可他的车技,也根本不足以让这辆车平安停下来。
他或许会坠毁在海里,或许会和车一起撞烂在悬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是骆燃,可骆燃——
温迩的视线被远光灯晃得一片雪盲,他睁大眼睛,匪夷所思地抬起头。
隐约恢复的视野里,出现了骆燃的那辆车。
短短几分钟,骆燃已经安全退出了电子风暴,从悬崖速降下来,换到了驾驶位,这几乎是骆燃最初进入总科研所的体能和反应速度。
火红色的越野车,冲破雨幕,径直撞上了他这辆车的车头。
……
“系统。”俞堂握住方向盘,控制着车速和方向,强行逼停温迩的车,“再确认一遍,主角死亡,所有人和数据都会被困在这本书里,是吗?”
系统没有立刻说话。
它仔细看了看俞堂的神色,才终于谨慎地亮起屏幕:“是的,宿主,我们只有打出这本书的结局……”
俞堂问:“这本书的结局是什么?”
系统:“蒲影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感情。”
“这是一本老派黑化虐心流,宣传口号是‘我为你负尽天下人’。在主线视角里,故事是温迩为了蒲影不择手段、几次黑化,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饱受良心的折磨和政敌的抨击,痛苦不堪。”
系统说:“主角受从开始的漠然、抗拒、分手,到终于因为温迩的努力找回了感情,决心和他在一起,替他赎罪……”
俞堂想了想:“没说找回的是什么感情?”
系统:“……”
他们已经用意料之外的方式完结了一本书,系统还不敢肯定上一本书的结算会出什么问题,听着俞堂的语气就有些不安:“宿主。”
“没说。”俞堂懂了,“他也可以因为温迩的不懈努力,找回了失落已久的鄙夷和愤怒。”
系统:“……”
“他为了替温迩赎罪,决定和温迩在一起。”
俞堂理顺了逻辑:“因为只有先确立配偶关系,然后才能代替温迩自首。”
俞堂:“等自首完,就可以结束配偶关系了。”
系统:“……”
“这样比较快。”俞堂哄它,“你想,骆燃的结局线在两年后,我们要按照正常剧情走,至少还要在这本书里留两年。”
系统有心提醒俞堂,虽然俞堂解释的结局依然不违背设定,但一旦在过程中玩脱了,他们就可能永远被困在这本书里。
系统打开喇叭,闪着小红灯犹豫了半天,没有出声。
系统看着意识海里那一团淡红色的粒子雾。
俞堂已经把吊坠摘下来了,一并放回了意识海。那团雾原本还在不断挣扎,想要重新逃离逸散开,见到吊坠却忽然就不动了。
在俞堂的意识海里,系统看完了骆父骆母的结局。
蒲影决心替温迩赎罪,他亲自去看望年事已高的骆父和骆母,朝他们深深鞠躬,让他们把自己当成骆燃。
骆母问他,你有我的儿子优秀吗?
蒲影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在原地。
那时候的蒲影已经是蒲家的新掌舵人,继承了两个家族联合的财团,资产雄厚得任谁都要仰望。
骆父骆母为了这场申诉散尽家财,他们还穿着当年朴素的衣服,蜗居在几平米的小屋子里。
骆母抱着那本相册,一页一页地当着蒲影的面翻开。
骆母问他,你有我儿子优秀吗?你能照出这么震撼、这么漂亮的照片吗?
骆母问他,你敢开着车穿过黑沙暴吗?你敢一个人爬上火山口,去看翻滚的岩浆吗?
骆母给蒲影看那些照片,盯着蒲影问,你来替那个人道歉,你知道我儿子的胎记已经快消失了吗?
——那是骆燃身上最后属于蒲影的特征。
如果没进科研所,没遇到温迩,没被带回那场电子风暴里,骆燃会慢慢被时间和存在填满。
骆燃或许是不够完整的,但骆燃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骆燃会一点点完整起来,会长成一个最让他们骄傲的孩子……因为骆燃原本也一直都是他们最骄傲的孩子。
骆燃曾经有机会,彻底摆脱蒲影的影子,变成一个独立的人。
骆燃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蒲影,也永远不该是蒲影。
……
才进科研所的那一年,骆燃发现温迩总盯着自己的胎记看。
他忍不住翘尾巴,又高兴又有点嘚瑟,觉得可能是温迩觉得自己的胎记特帅特性感,自己偷偷琢磨了好些天,总算研究出了把胎记描深的办法。
骆燃总会避开温迩,对着镜子一边哼歌,一边让从锁骨到颈后那一片火红的胎记再明显一点。
他不知道那是勒住他脖子的绳索,是把他拖进地狱的圈套。
蒲影听得羞愧,他说不出反驳的话,留下一张巨额支票,离开了骆父骆母的家。
没过多久,在本地突发的新闻里,又有一对夫妇消失在了电子风暴里。
他们是主动消失的。
有人想去拦他们,想去拖他们出来。儒雅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整齐衣物,脸上带着笑,一手搀着妻子,另一只手抱着本厚厚的影集。
男人说,不用,他们去接儿子回家。
-
“宿主。”
系统关掉光屏,给那一团红雾悄悄塞泡泡糖:“不要太OOC,我们会被罚。”
俞堂还在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别停温迩的车,没忍住抬了下嘴角,在意识海里跟它击了个掌。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线,骆燃已经受到了电子风暴的很大影响。”系统也高兴起来,小红灯闪个不停,“没有基础数据,人设要靠宿主自己演。”
“好说。”俞堂说,“什么人设?”
系统照着念:“既尖锐又隐忍,既倔强又疲惫,既抗拒又屈从,眼里还带着三分对温迩既失望又尚存希望的爱意……”
俞堂:“……”
系统:“……”
“我能现在疲惫而抗拒地手一抖,让主角攻失控地冲进海里吗?”
俞堂说:“我和善良海豚说一声,不救他。”
系统:“……宿主。”
俞堂知道这样会被锁在书里,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向左打方向盘。
他的车技比温迩高出太多,这样分心和系统说话,依然顺利逼停了温迩失控的越野车。
两辆车的车头都已经撞得半毁,俞堂心疼骆燃的小红车,没忍住又兑了温迩一扇车门,让系统去买了张修复卡。
温迩的车碾着碎石,在尖锐的轮胎摩擦声里,半边悬空堪堪刹住。
再偏一点,就会连人带车彻底栽进下去。
温迩衣物被冷汗浸透,僵硬地握着方向盘,在他身边,那扇被撞得半废的车门晃了晃,掉进不知深浅的冰冷海面。
……
俞堂忽然又有了灵感:“我们有蒲影的人设吗?”
“有。”系统说,“目前蒲影还没有恢复感情,冷面冷心扑克脸,不爱说话不爱说笑……宿主要蒲影的人设做什么?”
俞堂放下心,松了口气。
这可太好演了。
温迩让骆燃装成蒲影,骆燃是团火,是耀眼的光,要用最冰冷的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干净,才能让狼狈漆黑的余烬带上一点蒲影的痕迹。
“和监察部备案。”俞堂说,“骆燃需要扮演蒲影,我是在按剧情做事。”
系统从没想过这个,屏幕一亮,忙跑去报备。
俞堂解开安全带。
他把演技卡扔回去,拎着安全绳拉开车门。
……
骆燃抹了把汗,单手扳住路旁的碎石,身形一纵跳上车顶,把安全绳的一头扔到温迩面前。
温迩下意识抓住,抬起头时,脑子里却忽然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滞在原地。
他眼前的人是骆燃。
骆燃的长相和蒲影不算很像,即使有一模一样的胎记,也还不至于认错。
可眼前的人,除了长相,却没有一点还看得出是骆燃的地方。
温迩握着安全绳,胸口像是忽然空了一块。
他一直要骆燃变成蒲影,一直想要抹去骆燃身上那些碍眼的浮躁、多动和浅薄。
他觉得这也是为骆燃好,骆燃太小孩子气了,他是在帮骆燃适应社会,让骆燃学会得体周全的礼数和处事。
他三个月没见骆燃,也查不到骆燃去了什么地方,可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骆燃……却已经比蒲影更像蒲影。
温迩攥了攥安全绳,定下心神,确认了这不是一场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骆燃就坐在车头上。
骆燃坐在越野车半废的车头上,低着头看他,湿透了的黑色额发垂下来,露出毫无反应的冰冷眼睛。
因为刚才的危局,骆燃的衣物有些乱,领口隐约敞开,从锁骨向后蔓延的那一片火红色胎记,刺眼得像是在烧。
骆燃看着他,像是被他的出现刺痛了某根神经,眼尾微微缩了下,闭上眼睛。
温迩看着骆燃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这个时候该欣慰,该满意地把骆燃带回家。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骆燃不该是这样。
骆燃可以爱他,可以恨他,骆燃是离不开他的,不该是这样一见到他,就露出仿佛被什么忽然刺痛的不耐神色。
骆燃是被什么刺痛的?
温迩慢慢挪出驾驶室,忽然生出了隐秘的、自己都没法解释的一丝后悔。
温迩蹙了下眉,压下这种莫名叫人不快的失控感,控制好自己的反应,握牢安全绳。
骆燃没有松手,但也并不过来拉他,静静坐在雨里,阖着眼,像尊冰冷的石像。
温迩错开视线,不再去看骆燃的神情。
……
俞堂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敲:“系统。”
系统通过了监察部的审核,高高兴兴回来:“宿主,宿主,还有什么事?”
“能定位到我屁股下面的碎石头吗?”
俞堂:“能兑多少兑多少,快一点,疼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俞堂工作笔记】
出师不利。
被碎石头刺痛了屁股。
还抽小红包!!
推一波小伙伴的文:《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by不是风动好看,超级带感!!!!
【感情淡漠小漂亮X外热内冷大魔王】
程不遇从小患情感缺乏症,没有感情。
妈妈去世,安静沉默;被豪门生父赶出家门,一声不吭。
后来长开了,落成一副绝色容颜,风光霁月。
在一次舞台排演中,他第一次发现,入戏后的自己可以靠角色体验正常情感。
想角色所想,爱角色所爱——直到下一场戏。
多年后,世人称他千面天才,亲爹跪着求他代言,被外界测评为“新生代中最强也最令人掉SAN的一位演员”“唯一可与AI飙戏的天才”,人人为他疯狂。
程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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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琢自小光环加身,媒体称之为“上帝的宠儿”,绯闻对象可绕地球一个圈。
但从未有一个记者挖出,
他曾有三年时间和还是素人的程不遇,同住一个屋檐下。
来寄宿的家伙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夺人宠爱,出身不正,三魂七魄都透着恶心下作。
更可恶的是,他陪他学戏之后,程不遇居然胆敢喜欢他!
甩了人还羞辱对方一顿后犹觉得不够,出国冷静了几年,发现——冷静没用,自己动心动得砰砰响。
小琢爷于是飞回国,穿着定制西装,带着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容,亲自下场和程不遇对戏——
看见对方下戏后含情脉脉的眼神,顾如琢觉得:破镜重圆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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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小顾总:#妈妈问我为什么哭得像一个开水壶##我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你不许和他对戏!##你只能和我对戏!!##算了你别演戏了,求求你让我养你吧呜呜呜哇哇哇!!#
吃瓜群众:#顾总,哥哥的个人资产可能比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