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出了隋驷的家,俞堂拎着塑料袋,直奔垃圾箱。

“宿主。”系统犹豫了半天,小声提醒,“你没有垃圾分类……”

俞堂:“……”

系统举着小旗:“垃圾分类,人人有责。”

俞堂停在垃圾桶前,他刚才为了不被隋驷看出端倪,收拾屋子的时候,直接开了几年前编好程序的自动模式。

几年前的垃圾们,混乱、自由、共存,随遇而安,还没有干与湿、厨余与有害的爱恨情仇。

俞堂拎着塑料袋在垃圾箱前站了一会儿:“这袋垃圾属于我吗?”

“……”系统:“宿主。”

俞堂:“原则上,一切属于我的物品,都可以1:1直兑经验点。”

系统屏幕一黑:“……宿主。”

俞堂很诚恳:“经验点不重要,主要是不想拎着。”

宿主的诉求不违反任何一项条例,系统一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点,横了横心,小红灯闪了两下。

俞堂沉稳配合,侧过身,利用垃圾箱遮挡住了路人可能留意到的视线。

俞堂的脑海里,机械音响了一声,热腾腾的海鲜皮蛋瘦肉粥飞快分解成数据流。

紧跟着,废弃的医疗器械和塑料袋也变成了一串0和1。

后台的存折上,经验点余额闪了闪,没有任何变化。

“多了0.00749经验点。”系统从没干过这种事,底气有些不足,“面板显示不出来……”

“不要紧。”俞堂心情很好,“攒多了就能显示了。”

系统:“?”

俞堂看了看时间,没急着去工作室。

他先去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瓶矿泉水、一盒口香糖,又在路边找了家商场,钻进洗手间尽力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吐出来,又回到洗手池前漱了五分钟的口。

“宿主,宿主。”系统回神,吓了一跳,“粥里有毒吗!?”

“……没有这种剧情。”俞堂刚喘过口气,揉了揉腰,“我不吃海鲜。”

像这种工具人角色,自身不会生成太多无关剧情的特殊设定,会直接融合宿主的习惯,在基础数据上做出新的修改。

喻堂吃不了海鲜,隋驷从来不知道。

系统正在商城挑小零食,连忙记下来:“宿主还不吃什么?”

俞堂:“皮蛋,瘦肉。”

俞堂想了想:“粥。”

系统:“……”

“往好里想。”俞堂说,“只要人设重新评估结果一下来,我们的自由度就高了。”

系统闪了闪小红灯,在他肩头蹭了蹭。

俞堂走出商场:“评估进程到哪一步了?”

“五分钟后,逻辑运算会完全接管人设。”系统说,“严格按照剧情所有细节进行推演,维持时间二十四小时,宿主只能配合,不能干涉。”

俞堂点了点头。

这个模式他不陌生,他的意识虽然还在这具身体里,但一切行为都受逻辑推演严格控制,只会做出最符合剧情的反应。

他现在要做的,只剩下在五分钟内打到一辆去工作室的出租车,把剧情彻底推过去。

“宿主,宿主。”系统还是有点不放心,“隋驷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吗?”

俞堂摇摇头:“不重要了。”

系统:“为什么?”

俞堂站在街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看着那辆车缓缓泊在路边。

他抬起手,轻按了下胸口。

虽然人设重新评估的结果还没出来,但基础数据的微妙变化,他其实已经能多多少少感觉得到。

是和他在全能秘书管家部的时候,在合理的剧情逻辑下脱离主角,自己单干,白手起家,收购主角的公司时极端相似的感觉。

隋驷现在还不知道,但迟早会知道。

喻堂已经不再是他的工具人了。

-

喻堂离开后很久,隋驷才从极度的怒气和错愕里回过神。

无论他再怎么劝说自己,刚才喻堂身上那些过于明显的异样,也已经容不得人再忽视下去。

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喻堂慢慢地打转,动作僵硬迟缓,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起床,叠被,整理房间,出门。

一个已经残破到只能废弃的、很不灵便的木偶,被一些看不见的线牵着,在曾经熟悉的场景里,重复地做着过去做过的事。

重复到彻底耗干最后一点动力,在什么地方彻底停下为止。

……

隋驷猛地醒神。

他心头忽然腾起极不安的预感,再没办法安生坐得住,抄起外套,大步冲出了门。

喻堂这些年围着他打转,几乎没有任何一点个人生活,在帝都又没有住处,常去的地方少得可怜。

要找人,一共就只有那几个地方。

隋驷狠狠踩着油门,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直奔那天找到喻堂的那条河,又拨通聂驰的电话,叫他尽快赶去工作室。

“喻堂的状况不好。”隋驷盯着河堤,一只手拿着电话,“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现在去河边找,你去工作室看看……他办公室。”

“他手机打不通,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隋驷的嗓子哑得厉害,“他要是回了工作室,别让他碰那个电击器。”

医生来替喻堂检查的时候,曾经建议喻堂入院治疗,是他坚持留了喻堂在家。

一天还没过,竟然就把人看丢了。

隋驷脸上烧得发疼,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也清楚只要聂驰询问,他根本没有任何借口来解释。

可这一次,聂驰却没问那些逼得他无从转圜的问题,只是简洁地应了一声,记下隋驷的交代:“什么电击器?”

隋驷蹙紧眉:“办公室桌上有个电击器,他最怕那个,你别让他碰,他——”

聂驰问:“既然是最害怕的东西,喻特助为什么要放在桌子上?”

隋驷被他问住,喉咙里忽然微微一僵。

这个问题……隋驷从没想过。

喻堂刚来工作室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几乎每一件事都要现学。他一没有学历,二没有工作经验,别人一天能学会的东西,他要学三天。

喻堂闷声不吭,背地里死命下苦功夫,其他人回去休息了,他还蹲在盥洗室,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合作方的名单,笨拙地填鸭一样背,困得睁不开眼了,就接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来。

电子化办公,这些资料随时都能查,谁都觉得这个榆木疙瘩一样的小助理脑子笨,人也古怪。

过了几个月,一场格外重要的晚宴上,策划准备失误,迎宾人员没有到位,剩下的人别说记名字,连来宾的脸都认不全,主办方气得大发雷霆,只能紧急向各家公司工作室求人救场。

喻堂靠着死记硬背,给隋驷换来了部叫人格外眼红的大荧幕资源。

……

隋驷已经习惯了喻堂沉默着近乎自虐地下苦功,看到那个电击器,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

可聂驰这样一问,他却忽然意识到不对。

喻堂刚入职那几个月,还需要玩命地往前追赶别人,再过了几个月,就已经有了隐约有了助理的样子。

一年以后,喻堂再出去谈合作,就已经能够独立出面,不用再跟着公司派来的什么人了。

既然已经不需要,喻堂把这东西放在桌面上干什么?

他担心喻堂,特意去公司找人那天,喻堂为什么不在办公室?

喻堂是不是知道他会去?特意放个电击器在桌上,是想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还是想激起他的愧疚,让自己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隋驷用力攥着方向盘,目光隐约冷沉。

他当然不愿这么想喻堂。

可不知为什么,在知道喻堂的工作能力被W&P看中、自己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以后,他再面对喻堂,就难以自控地生出了些怀疑。

他一直信任喻堂,对喻堂从没有过半点怀疑。这些年,喻堂可以任意调整工作室的人员安排、工作部署,可以接触所有和他有来往的工作伙伴。

可喻堂究竟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