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不是只有你们武序能打!
枪声响起前的一刻钟,在犬山城东区西北位置的一家旅店中。
罗城单手靠在敞开的窗户边,略有些刺骨的夜风掠过他鬓角散落的头发,吹得旁边的薄纱窗帘簌簌摆动。
店外还算繁华的街道上,此刻却十分诡异的看不到任何行人。招牌灯光散发出的旖旎色调扫过空荡荡的街面,渲染出一阵吊诡的氛围。
可在罗城的耳中,却有一阵阵细弱蚊蝇的人声在不断响起。
「他他们是谁啊,想干什麽?」
「噤声啊!」
「不想死就闭嘴!」
「为什麽啊?」
「你没看到他们腰上挂的牌子?」
「锦锦衣卫?!」
诸如此类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入罗城的耳朵里。
「看来你的这位百户还挺重视你啊,居然派人全城搜捕。」
罗城回头看向那具被符篆钉在墙壁上的身影,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不过我有点好奇啊,他们怎麽这麽快就发现伱出了事,而且如此笃定我还停留在南区?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什麽可以传递消息的东西?」
横纵不过两三丈的狭窄房间里,一片寂静,根本无人回应。
只有一些窸窸窣窣,如同虫子爬动的怪异声响。
谢必安的双眸紧闭,悬浮在面门中央的雕版符篆已经压到了鼻尖之间,只差一寸便能覆盖他的脸。
另一枚符篆贴着谢必安裸露的胸膛,边缘伸出密密麻麻的细小金属针管,在他的胸口上不断刺入再拔出,如同绣花一般,循环往复。
两个血色的『黄巾』二字已经成型大半,针脚细密,只剩下些许角尾还没有绣完。
「炼化还没完成,我知道你能听得见。就这麽闷着头的等死,可不像你谢必安的作风啊。」
罗城笑道:「刚才骂我不是骂的挺欢吗?现在怎麽连开口的胆子都没有了?」
「王八蛋,我迟早活剐了你!」
谢必安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视线被符篆遮挡,令他根本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不妨碍眼中喷出如有实质的恨意。
「行啊,等你成了黄巾力士之后,要是脑子里还能生出想杀我的念头,我亲自给你递刀都可以。」
「你活不到那个时候,而且你一定会死的比我更惨!」
「用这种话威胁一个能兵解的道序,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罗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而且你觉得你的那些同僚有本事能杀的了我?」
谢必安嗤笑一声:「你要是真的不怕,何必从我开始下手?」
「你的那位百户大人可是杀了我八名师弟,虽然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废物,但那也是阁皂山的废物,他一个被当成试验品的独行武序的命可抵不了。而且连俗世里那些黑道帮派放贷,也要先收利息,再追拿本金。」
罗城弹了弹手指,淡淡道:「所以我和你们的债啊,得一笔笔算。」
「怂就是怂,别给自己找那麽多理由。你他妈的连女人都杀,我」
谢必安拔高的语调突然弱了下去,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抽搐,扩散的瞳孔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刺入血肉的字眼赫然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收尾,贴在胸口的符篆光华黯淡,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罗城走到谢必安面前,抬手轻敲那块几乎已经盖上谢必安面门的灵篆。
「现在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的了,等这块符篆落下,你的脑袋也不是你的了,从此浑浑噩噩,当我的傀儡力士,兴许哪一天就砰的一声,被人打成一团烂泥。」
「不过你放心,黄巾力士好就好在哪怕是身体死了,灵魂还能活着。你可以在我的洞天里,跟着我这个主人永享长生。」
谢必安没有吭声,被遮挡住的嘴角有殷红的鲜血蜿蜒流下。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甘心?也对,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甘心。」
罗城搬过一把椅子坐到谢必安对面,「好不容易把那个没有什麽前程可言的鬼王达熬走了,等来了一个还算有本事的新百户,眼看马上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日子,说不定还能捞一个百户的位置,真真切切过一把锦衣不夜行的瘾。突然一切成了泡影,连命都要丢掉,这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谢必安的身体已经停止了痉挛,紧握的双拳缓缓打开,贴在腿边。
罗城估摸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话锋突然一转:「不过,黄巾力士的炼制也不是不可逆,只要你愿意帮我做事,我可以放过你。甚至等我杀光犬山城百户所后,我还能送你返回帝国本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老家在辽东的铁岭卫吧?那里不是儒序的地盘,你用不着担心新东林党会找你算帐。如果你想改换门庭,阁皂山也能容得下你。」
「好死不如赖活着。」
罗城的身躯微微前倾,「怎麽样,考虑考虑?」
谢必安没有任何回应,挺的笔直的身体直愣愣的贴着墙站立,似乎已经沦为了一具没有意识的黄巾力士。
「仁义礼智信,儒教的渗透和污染确实厉害,连你们名序也掉入这些桎梏的陷阱里。」
说了一大串话的罗城也有些意兴阑珊,双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行吧,既然你这麽想杀身成仁,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罗城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那块雕版符篆上,轻轻一推。
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落入雪中,符篆深深陷进谢必安的脸中,和血肉连成一体。
谢必安的脑袋向后一退,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罗城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去,一枚符篆从袖中飞出,祭在天花板下,紧接着他和谢必安的身影诡异的消失在房内。
能够藏形的符篆可不是永乐宫一家独有。
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一条缝隙,一张妩媚娇艳的面容探了进来,来人赫然正是袁明妃。
袁明妃随意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目光在那扇打开的窗户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房门合拢落锁的瞬间,窗户上的玻璃连同窗棂突然炸碎,几乎就在同时一柄紫色长剑无端端出现在空荡的房内。
剑刃朝前,劈砍落下。
铛!
飞剑『穿星』如同醉汉,在空中摇摇晃晃,一枚褶皱扭曲的子弹静静躺在地板上。
砰!
一道暴烈的枪声此时才姗姗来迟。
罗城的身影跃然而出,眼神穿过已经被撕成破洞的窗户,看向对面的高楼。
「鼻子还挺灵。」
似有若无的硝烟味中,他清楚的看见了一只猩红的独眼。
「反应还挺快。」
一架狰狞的巨大狙击枪后面,马王爷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拉动枪栓,一枚裹着烟气的弹壳抛飞而出,从他的头盔旁划过。
没等马王爷再次扣动扳机,瞄准镜内突然闪过一抹妖冶的紫光。
「糟糕.」
倏然,一道黑影以极其蛮横的姿态闯进马王爷的视线,和飙射而来的飞剑狠狠撞在一起。
锵!
穿星被砸得沿路倒飞而回,李钧如同一头暴怒的鹰隼,将挡在面前的墙壁直接撞塌。
崩飞的砖石如雨般呼啸着落向街道,摔成一团团齑粉。
尘烟四起的旅店房内,指虎顶着剑身,压出一抹令人惊恐的弧线,似乎随时可能剑断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