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九章 公元1488年的起点新航路的呼喊与歌声(2 / 2)

「头儿,旗舰,靠靠过来了!」

哈罗多望了片刻,匆匆赶到布诺鲁的身边。他声音沙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反而显出几许精干。

「咦?旗舰打出了旗语!」

闻言,布鲁诺瞪大眼睛,看向不断靠近的旗舰。

「升起风帆,继续向南!!」

「升起风帆,继续向南!!」

「Foda-se!疯了,疯了!迪亚士简直是魔鬼!」

看清旗语,布鲁诺瞬间狂怒。他愤怒的捶在甲板上,吼叫出声。

「继续向南?!我们刚刚穿过了一片风暴区,再往南走,可还是一片风暴啊!」

然而,旗舰只是给出命令,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馀地。很快,旗舰就停止靠近,再次调转船头,接着升起风帆。

「Foda-se!」

布鲁诺绝望悲叹。他转身看向北方,之前穿过的风暴还在持续。他又看向南方,新的风暴中闪耀着电光。夹在两片风暴之间,船队又能有什麽选择呢?新晋船长无奈的伸出手,感受了下依然强劲的西北风,只得再次下令。

「升起风帆,继续向南!别系的太死,随时做好降帆准备!上主啊,魔鬼啊,无论是谁,请庇佑我吧只要我活下来,就一定会给祢以献祭!」

当然,最后这两句,只有布鲁诺自己,才能听到。

一日后,三艘葡萄牙探险船鼓足风帆,在强劲的风力下,又一次冲入了南方的风暴。这一次,可怕的风暴足足持续了七日,山峦般的巨浪也接连出现。等到船队再次冲出风暴,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像濒死的咸鱼般瘫倒在甲板上。而每条船上的水手,与半个月前相比,都消失了至少四分之一!

「Foda-se!十三天,地狱般的航行,足足持续了十三天!」

布鲁诺浑身酸痛,躺倒在甲板上,看着久违的晴朗天空。阳光从纯净的蓝天上落下,照着他吸血鬼般苍白的面庞上,仿佛是上主的恩赐又或许,是魔鬼的赠予

「Foda-se!Tenhosaudades!我怀念着,那久远的家乡!要是再来一次风暴,我们便都去地狱吧!」

新晋船长一动不动,失神的看着陌生的天空。在他旁边,还躺着新晋水手长哈罗多,军需官马蒂姆,以及木匠伊沃。四人作为船上的长官,都耗尽了全部的体力,更不用说普通的水手们了。

好在,布鲁诺的预言没有生效。船队已经穿过了最威胁的风暴区。风暴平息,接下来的几日便都是晴朗。此时的风向转向正西,日夜呼啸不停,却是盛行的西风带。

船队在风暴中,实在漂流了太久。迪亚士脸色苍白,神情冷峻。他站立在甲板上,望着四下茫茫的大海,虽然面不改色,心中却满是迷惑。

「这是哪里?」

迪亚士沉吟许久,在这未知的海域,始终无法看到任何的参照物,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无论如何,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尽快靠岸,修补破损严重的船队。

数息后,他伸出手,感受了下浩荡的西风,厉声下令。

「升起风帆,转而向东!」

船长的意志无人违抗。因为敢于违抗者,都化作了大海中的尸体。只是,经历了这麽一场可怕的风暴,暗流都在众人心中涌动,成为不可言说的共识。好不容易,熬过风暴,劫后馀生的感觉让人浑身发软,而思乡的情绪如潮水般积蓄,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1488年1月29日,葡萄牙探索船队继续向东,借着强劲的西风,连夜航行了三天,至少行出八百里。然而,理应出现在东方的非洲大陆,却迟迟没有出现。航海长佩罗测量纬度,大约在北纬37度到39度之间。

迪亚士先是困惑,转念一想,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便猛然浮上心头!他压下心中的猜想,再次下令。

「转动风帆,让帆与西风的角度保持45度,与船身也保持45度!调转船头向北!」

残破的葡萄牙船队随即转向,借着西风的分力,半速向北方航行。不过两天后,2月3日下午,漫长的海岸线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南方大陆的海岸线指向了水平!

「上主庇佑!这,这陆地,竟然是东西的方向!」

迪亚士站在船头,望着东西延伸的海岸线,呆滞了数息。接着,无边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浑身战栗。

此刻,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终于绕过了非洲大陆的最南方,而通往印度与赛里斯的航路,赫然就在眼前!

「仁慈的上主啊!感谢祢的恩赐!祢派出天使,向虔诚的信徒传报了和平,用祢的平安,保全了我们的生命!赞美祢,永恒的救主!感谢祢,庇佑于我,发现了去往东方的航路!!」

迪亚士喜极而泣,用力跪倒在甲板上,高声祈祷。

他仰起头,望着澄净的蓝天,只感觉被神圣的光芒所笼罩。这一刻,他无比确信,上主是赐福于他的,也是赐福于葡萄牙人的。教宗赐下的旨意,国王颁布的王令,老友未曾实现的心愿,就注定将在他的手中实现!而他,即将被天主世界所铭记,甚至被死后封圣,永远的刻在历史之中!

「赞美上主,赐我恩典!在腓尼基人第一次环绕非洲,整整两千年后,我将再次带领船队,去往流淌着牛奶与蜂蜜,遍布着宝石与香料的东方土地!而新的贸易航路,会掌握在我的手中,也会掌握葡萄牙王国的手中!~~」

迪亚士的呼喊如痴如狂,在浩荡的海风中传开。旗舰「圣克里斯托旺」号上,幸存的船员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间,暗藏着某些思量。

在不远处的海岸上,一名低矮的科伊桑人正放牧着几头瘦牛,在近海的草地上吃草。他听见风中的呼喊,疑惑登上小山,看向南方大海上的帆船。非洲最古老的民族,终于在这一刻,与欧洲最年轻的民族相遇。

此刻,科伊桑牧民并不知道,这片世代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即将会发生什麽。他只是惊讶的望了片刻,就笑着低低唱到。

「月亮之母啊!感谢您给我带来好运!我看见奇异的大船,开着十字的花儿这是哪里来的巫师,坐着鬼神的木板,想要去往何方?」

在非洲的最南端,灿烂的阳光海岸,苍凉的歌声悠扬响起,与对面葡萄牙语的呼喊遥遥呼应。这像是一次友好的问候,讲述着故事美丽的开头,而后续的死亡与血泪,都隐没在海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