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赵煦:不赚就是亏(1 / 2)

第793章 赵煦:不赚就是亏

赵煦拿出郭忠孝送来的名单,看了看,然后问道:「都堂新除的给事中张问……」

「此公何人?」

这个,还真是赵煦的知识盲区。

完全不熟!

但,吕公着却在札子中给其评价极高——方天下知国用经济之士者,不足十指,臣问可居其一!

吕公着是轻易不会这麽评价一个人的。

可问题是,赵煦上上辈子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大臣!

王子韶功课做的很足——擅长向上管理的人,都是细节狂魔。

所以,他只是稍稍回忆了一下,就奏道:「奏知陛下,都堂所举新除给事中臣问,乃是老臣矣!」

「此大臣今年寿几?」赵煦好奇起来。

「七十有五!」

赵煦眉毛一跳,如此高龄的大臣?!

吕公着在搞什麽?

要知道,赵煦一直在推大臣致仕制度的健全与完善。

目下,除了一些例外与特殊情况外。

天下州郡,那些七十岁以上,还占着茅坑不走的文武官员,都在被大量优化。

赵煦宁肯多花钱,给这些人多一些致仕待遇。

也要坚决的清退他们!

为此,赵煦在今年正月的推恩功臣诏书里,特意立了一个标杆——追封王彦超为凤翔郡王,追赠太傅丶尚书令,同时命礼部从王彦超直系后人中挑选两人出来,恩荫为三班借职。

理由除了老生常谈的『朕思慕祖宗功臣』之外。

重点指出的就是——故凤翔郡王,深明大义,忠心社稷,开国朝七十致仕之先河,朕甚嘉之。

赵煦都这样明示了,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有人冒着获罪的风险,将一个七十五岁的老臣,推到朝中,而且还是极为关键的给事中的位置上。

也就是赵煦的耐心向来很好,不然,换一个皇帝,此刻大约就要骂娘了。

便平静的听着王子韶介绍起这位被吕公着推崇的大臣的履历。

「臣问,乃是仁庙康定二年茂才异等科出身……」

赵煦眉毛一扬。

制科啊!

大宋迄今百五十年,若赵煦没有记错的话,只进行了大约十八次制科考试。

每次制科考试的合格人数,都是个位数,其多数时候都只有一个合格者。

这百五十年来的制科合格总数,不会超过三十。

其中,现在的元老丶彰德军节度使张方平一个人就占了两个名额。

他先后中了异材茂等科和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

所以,在大宋制科的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张问,能从制科中杀出来,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而康定二年,距今大约是四十五年。

换而言之,当年,他是三十岁中的制科!

在当年,应该是绝对的未来新星,宰执备选。

所以……

他是怎麽把自己玩到七十五岁了,都还没成待制级别的?

要知道,在赵煦的印象里,基本上所有的制科进士,只要不早夭,保底都是四入头!

就听着王子韶继续介绍:「其后授大名府通判,因政绩擢升提点河北刑狱,转江淮东路转运使……」

赵煦听到这里,就打断了王子韶:「别说履历了……」

「说说这个人吧!」

王子韶抬起头,看向帷幕内的赵煦。

赵煦看着他,心里面明白,这个衙内钻和他在现代遇到过的那些『向上管理』出色的人有着一个共同点——都喜欢在领导面前装蠢。

至少也是假作木讷。

他们就是用这种办法,表现自己的无害。

同时也讨上面的人的欢心。

所以,赵煦直接道:「此大臣从何而起?主张都有哪些?做过什麽事情?」

王子韶当即道:「诺!」

便开始根据他的认知和了解,向赵煦详细介绍起来:「奏知陛下,以臣所知,臣问本贯是荆湖北路襄州人士,其起家却是在延州,曾为故赠成州团练使种公幕府为机宜文字……为种公所爱,种公曾赠其汝州田十顷为谢,臣问坚拒,由之为士林所推崇,以为贤能!」

赵煦听着,却是眯起眼睛来。

在大宋,文臣士大夫的派系多如牛毛,而且这些人反覆横跳,几乎没有人会长期的留在某一个派系或者支持某一个主张。

典型的就是回河派和反对回河派之间的争论。

这场大争论里的成员,有很多都不止一次改变过自己的立场。

而最新的形势是反对回河的派系,大获全胜。

因为赵煦不想回河。

于是,朝野内外,都在说回河劳民伤财,还未必有用。

但有一点,却是大多数士人都无法改变的。

那就是他们的起家丶出身给他们染上的底色。

所谓起家丶出身,是大宋才出现的概念。

这是科举制下,流官制度的副产品。

其顾名思义,起家指的是其初入仕的地方,而出身则是其入仕的途径。

这些东西会跟随一个官员的一生,并成为一些圈子的准入门槛。

像这个张问,他是制科进士的出身。

这就是鄙视链的最高点!

可以俯瞰并鄙夷其他所有出身途径的文人。

而这个张问的起家之地,是在西北的延州。

这是西军背景啊!

而且……

故赠成州团练使种公?

赵煦问道:「可是讳世衡的那一位种公?」

「圣明无过陛下!」

赵煦搓了搓手。

种世衡的幕府机宜文字啊!

作为种家军的创立者,种氏将门可是西军最大的山头之一!

能与之媲美的,只有府州的折家了。

见着赵煦对此似乎很感兴趣,王子韶立刻就道:「陛下,以臣所知,故赠成州团练使诸子,如古丶谊等迄今仍以子侄之礼敬重臣问……」

「哦!」赵煦点点头。

心中明白,这个张问大概就是种家在朝堂上的代言人与盟友了。

所以……

他蹉跎至今,未能升待制也是这个缘故吗?

因为犯了忌讳?

赵煦旋即就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大宋的士大夫们,他们中有蠢的,有坏的,甚至有又蠢又坏的。

但,这些人的阶级立场和阶级觉悟却是黑不得的。

哪怕是后来的南宋小朝廷,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依然有着数千名士大夫,心甘情愿的跟着小皇帝一起跳海。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带元的无下限招抚!

只要投降归顺,就可以享受各种特权。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已经山穷水尽的小朝廷,却能让数以千计的士大夫,心甘情愿的跟着跳海殉国。

何况是现在的大宋士大夫?

所以,张问或许会和种氏将门有联系,会帮他们说话,但绝不会把屁股坐到种家的立场上,更不要说去做一些犯忌讳的事情了。

赵煦看向王子韶,道:「继续说……」

「诺……」

「臣问在种公幕府数年,后在景佑元年经锁厅试入京科举,为甲戌科进士……」

「得中进士后,初授大名府通判……」

「正是在大名府任上,臣问贤名开始显露……仁庙曾赞其:用心悉如问,何患赤子之不安也?」

赵煦听着,问道:「仁庙因为何事称颂?」

王子韶楞了一下,答道:「奏知陛下,因年事久远,臣所知并不详尽,只知似与昔年群牧司与大名府士绅百姓争利有关……」

赵煦咪起眼睛来。

群牧司吗?

汴京旧有谚语:三班吃香,群牧吃粪。

从这句谚语,你就能知道,群牧司过去都是一群虫豸。

这些家伙,不会放过每一文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铜钱。

哪怕是各地牧监的牛粪丶马粪,也会被他们捡拾起来,变成自己吃喝玩乐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