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罪不至死的(2 / 2)

「你就不劝劝我?」

裴炎神色平静地看着手中的书,慢条斯理地道:「我从来不管别人的事。」

张柬之晃头看了看四下,将脚从胡凳上放了下来。

裴炎也终于合上了书本,道:「若说为官,我觉得无非就是管住自己,再去管住别人。」

言罢,裴炎在桌上放了四枚铜钱,带上了自己的醋壶离开了。

张柬之还坐在原地,思考着这句话,忽然间又觉得醍醐灌顶,便知道了要怎麽教官吏。

正如京兆府的安排,张柬之终于接到了第一批来这里上课的官吏,拢共十个人,年纪还都与自己相仿,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们是自己同一年的科举考生,支教两年后,今年才赴任。

面对众人,张柬之道:「诸位,下官不会教你们如何做好一个官吏,但可以说一些忠告与劝言。」

「还请夫子指教。」

见众人齐声说了一句话,张柬之乾脆拿出现在长安城流传的郑公语录。

郑公就是一个管住自己,再去管住别人的人。

裴炎的话语很简短,张柬之自以为地觉得,无它!暗示所指就是郑公。

郑公当年留下来的语录就成了张柬之现在的教材。

既然郑公可以劝谏皇帝,那麽现在郑公的话语可以用在诸多官吏身上。

在西域有支教两年经验的张柬之,非常熟练地将这些话语融会贯通。

讲完一天的课程之后,张柬之长出一口气,讲的时候压力很大,好在顺利,他真的很想叩拜郑公,感谢郑公。

临近朝中休沐,现在的朝中依旧有不少问题,京兆府忙得团团转,兵部与军中的矛盾愈演愈烈。

弘文馆的主事郝处俊与苏亶吵了一架,说是以后弘文馆与崇文馆要各过各的。

李承乾坐在摇椅上,女儿小鹊儿与小孟极正在后面摇着椅子。

椅子前后摇晃,李承乾倒是看到了一件好事,张柬之给官吏教书得到了许多好评,再看其中的记录,原来张柬之用郑公的话语来教导官吏。

呵呵……既然是郑公的话语,谁敢不给好评。

椅子又不晃,原来是两个女儿去读书了。

李承乾将奏章放在一旁,放了厚厚一迭,今年将辽东的粮食运来之后,今年该做的事也都做完了。

至于朝中的那些旧问题,也不打算理会,让他们吵,让他们闹,让他们互相去争。

也不知道父皇在位时是不是也有一种感觉,与人有关的事就不想去管。

也难怪舅爷告老之后,看到活人就会烦。

「告诉马周,明天就让朝中休沐。」

「喏。」

得到皇帝旨意,忙碌了一年的朝臣也得以长出一口气。

现在的朝堂还是很内卷的,这股内卷风气要说是谁带起来,多半是与褚遂良有关。

当年的褚遂良是一个极其勤勉的人。

因此即便是休沐后,皇城内依旧有忙碌的官吏。

平生所愿,位列凌烟阁,哪怕是位列中书省,也值得官吏们去内卷。

这些年轻人如此奋进,没人去劝他们。

朝中的位置只有这麽几个,资源是有限的,分配的位置也是有限的。

就算是旁观者又岂敢去劝他们不要这麽努力,岂敢……

皇城中还有零星的官吏走动,寒冬腊月依旧有人在忙碌。

闲下来的李承乾时常去看望父皇,与父皇在河边钓鱼。

这寒冬又下起了雨,雨水落下之后,让四周的空气更冷了。

李世民道:「你也年过三十了,倒是气色一直这麽好。」

「近来父皇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带着雪花落下,李世民又道:「听说现在的突厥更冷了,草原上冻死的战马与羊群不计其数,阿史那社尔多半不能再兵进靺鞨了,你如何打算?」

李承乾看着雨水不断落在河面上,雨水也顺着斗笠落在眼前,一手提着鱼竿,道:「一群靺鞨人让他打了两年还没一个结果,这阿史那社尔是骁勇,但他不是一个将才,只能算是一个猛士。」

「你不打算帮他?」

「父皇啊,若儿臣贸然去帮他,会显得儿臣不信任他,身为一个皇帝不能如此对待一个忠心的突厥将领,待他真的向儿臣求助了,再出手帮忙才好,一个倔强又颇为好胜的突厥可汗,就该让他尽情地去征战,为大唐开疆拓土。」

李世民低声道:「也罢,有懋功在,给他阿史那社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兵犯大唐。」

英公的确是现在的国之柱石,有英公坐镇,自然不怕江山社稷会从此风雨飘摇。

身为与舅舅同时期的辅政大臣,英公显得沉稳许多,朝争之事英公从来不参与,只做分内的事,以及替皇帝点头。

李承乾呼吸着周遭越来越寒冷的空气,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下一口热水。

李世民缓缓道:「朕都已不认识现在的社稷,莫要与朕说国事。」

「近来东阳给了宫里不少的茶汤药材,儿臣喝了感觉还算不错,都是补气养生的。」

李世民道:「也好给朕送一些过来。」

言语说着,李世民又觉得这个儿子一定是一位十分长寿的人,年轻如此,将来指不定会活成一个老祖宗。

「你大可以迁都洛阳的。」

「洛阳虽好,但儿臣在长安习惯了,再者说皇帝走了,人们也跟着走了,繁华也跟着离开了。」

雨水停下了,李世民拿下了斗笠,挥去斗笠上的雨水,也没见鱼儿上钩,道:「朕回去了。」

李承乾依旧坐在河边,回道:「父皇慢走。」

这片河滩边,又只留下了陛下一人。

两位皇帝对待国事的方式是不同的,贞观一朝连年战争,那时候的太上皇善用战争来解决问题。

而现在的陛下则更善于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给官吏背上沉重的负担。

李承乾站起身道:「今年如此寒冷,松赞干布的病情还好吗?」

薛万备回道:「回陛下,听说又着了风寒。」

「他这个吐蕃赞普,还真是体弱多病啊,令朕担忧。」

言罢,李承乾揣着手立于河边,又叮嘱道:「可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去杀了他,让朕担忧而已,罪不至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