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人坐在武德殿前,吃着火锅,李渊与三个孙子正在玩闹着。
李欣又哭了,被于菟欺负了。????李恪的儿子倒是显得老实,坐在一旁神色木然地吃着饼乾。
「听闻葱岭大战之后,诸多胡人都称臣了。」
李承乾又往铜锅中倒了一些汤水,接着道:「西域人都向往成为唐人,吐蕃人想着归入大唐,天竺的女人都想要嫁给唐人,碎叶城与怛逻斯城都没什麽活人了,新罗女人一心想来大唐,成为新罗婢是新罗女人一生的志向。」
「朕时常想啊,这世道总觉得怪怪的。」
李恪笑道:「已很多年没有饥荒了,当真该庆贺,恪满饮!」
言罢,李泰看着他将酒水一饮而尽。
三兄弟又笑了起来,大家都年过三十了,李恪住在外面,成了一个伸冤人,但凡有冤情,他就会帮忙伸张。
李恪道:「去看过权万纪了,他还担忧现在的晋王与纪王。」
李泰解释道:「当初稚奴与慎弟在洛阳留了一年,与权万纪他们相处甚好。」
乾庆五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乾庆六年的新年正月,沙州的一处佛窟中,玄奘从佛窟中走出来。
沙州的唐人官吏见到玄奘依旧是光头,怀疑这个玄奘还俗之后是不是还在剃发,还是说长不出头发了?
玄奘又向瓜州走去。
现在的玄奘没了束缚,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官吏也管不着。
玄奘看到了一群孩子拿着书卷正在一个支教夫子面前齐声念着书,年轻的支教夫子今天就要回长安了。
孩子们哭着不想让他走。
这个支教夫子名叫李德謇,是关中人士,是李卫公的儿子。
李卫公过世之后,他就奔赴西域前来支教。
见到玄奘正看着这里,李德謇上前道:「我这一生漂泊惯了,不想在一个地方久留。」
玄奘见到孩子们不舍的神情,又道:「伱今年就要离开了。」
李德謇望着长安方向,他伸手拍着一个孩子的后背,这孩子正抓着自己的衣角,道:「玄奘你知道吗?支教进行了十馀年,这些年来也有支教夫子放弃了仕途,在偏远的地方留了下来。」
「之后支教夫子没有回来,但有更多的孩子走出来,这或许就是兴替了。」李德謇讪讪一笑,接着道:「我本就无心仕途。」
玄奘问道:「那你会为了这些孩子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玄奘问得很认真,抬眼等着回答。
李德謇低声道:「我再想想。」
翌日,有孩子牵着一头骆驼而来,央求道:「夫子,不要走!这骆驼给你。」
玄奘为了一个回答,也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李德謇看着眼前的十馀个孩子,思忖了片刻,朗声道:「我不走了。」
孩子们大声欢呼着,他们围着李德謇正在转着圈。
玄奘看着这个场面一时间看痴了,他抬头看着天,想问问佛,支教的夫子能够放弃自己的未来,给予孩子未来,佛可曾为了孩子下来看看。
但心中的疑问,始终等不到回答。
今天李德謇照例又给孩子们讲解论语,教孩子们写字。
待今天的课结束,玄奘问道:「有人说我就是佛,但你们这些支教夫子,更像是拯救世人而生的。」
李德謇道:「我不是你,你也别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我所做的只是力所能及的。」
玄奘道:「我答应了陛下,不得再念佛号,天竺人说世人愚痴,你或许是个痴人,可你的痴拯救了一群孩子。」
李德謇将骆驼还给了孩子,让他们每天都来读书,他回道:「玄奘,你知道吗?等这些读过书的孩子们长大了,他们就可以去长安,只要去过长安,他们的孩子也就不一样了,等他们有了孙子,他们的孙子也会不一样。」
玄奘颔首,「这是朝中的百年之计。」
李德謇摇头道:「起初我们都会以为这是朝中的百年之计,但当你真的开始支教之后,你就会觉得这是所有人的百年之计,无关朝堂与自己,你该自己切身体会。」
玄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一次离开了。
有人说玄奘回了长安,又有人说玄奘又西行了,人们又找不到他了。
白方得知玄奘在沙州,这一年以来守备西域不能擅离职守,终于得到朝中召见,要去兵部述职,待他动身来到沙州,见到了李德謇,却没有见到玄奘。
一路随行的张柬之看着四周的景色,寻找着在这里的僧人,以前沙州有不少僧人,现在都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
李德謇道:「不知道他去了何方,也不会告诉我的。」
白方失落地去了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一处酒肆用饭的时候,又听到了有人说近来有个僧人在支教。
闻言,白方与张柬之策马而起,一路离开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的后方,有一座山,山后有一座村子,想要去找玄奘需要翻过山,山路很难走。
人们看着这位穿着甲胄的西域将军与一个官吏开始爬山,当白方用了半天时间翻过这座山。
在夕阳下,白方见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僧人,他正在为一群孩子讲课。
这景色一时间让他看呆了,眼前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始终没有回头。
张柬之刚想大喊,白方伸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喊叫声成了呜呜声,最后咽了回去。
张柬之不解看他,道:「怎麽不敢相认?」
白方道:「我若去打扰他,他就又要离开这里了。」
张柬之双手叉腰道:「你们这些僧人是不是都这麽古怪?」
白方道:「随你怎麽说。」
这一刻,白方心中再也没有牵挂,也没有去打扰玄奘,而后再次翻过山。
在夕阳下他带着笑意与张柬之带着三五个西域骑兵,朝着长安而去。
玄奘结束了今天的讲课,一个孩子道:「夫子,刚有个西域将军在山头看我们。」
「夫子,那是西域的坏人吗?」
玄奘回道:「他没有打扰我们,应该是个好人,好了回家吧。」
一群孩子在夕阳下奔跑着,他们矫健的步伐一路朝着家而去,村子里传来了各种热闹的声音,整个人间也热闹了起来。
玄奘的支教夫子身份没有外传,崇文馆的主事苏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其他人,而后密奏给了陛下。
崇文馆又多了很多学生,听说张柬之要回来了,张晦之乾脆躲到了崇文馆读书,也可以躲着晋王。
晋王跋扈,也不敢在崇文馆闹事。
陛下还是太子时创立了崇文馆,而崇文馆与支教是当今陛下最重要的心血。
苏亶看着各地崇文馆送来的奏报,今年的支教夫子回来了七成,有三成的夫子留在了地方,有的是成家了,还有的是不愿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