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纤扯一扯嘴角:“谢谢,我不去了。我想回房睡觉。”
原以为栖霞郡主不好相与,没想到昌平侯才是真正难对付的那一个。
她和刘云悻悻而归。
不出意外,院子里也有侍卫守着。
回到房间后,沈纤纤透过窗子向下张望了好几次。
每一次都看见昌平侯静静地站在外面。
冬日夜晚寒冷,风也大。
他一声不吭站在那里,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纤纤顿觉烦躁,心里还隐约有一点发堵。
其实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想有爹娘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沈纤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很久之后,才勉强睡着。
次日清晨,刚一醒来,门外就有侍女端着脸盆清水要伺候她梳洗。
栖霞郡主捧着粥,小意殷勤:“萱儿,这是娘亲自给你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她身侧的严嬷嬷笑道:“郡主很少下厨,今天还是借了客栈的厨房……”
沈纤纤轻声道:“我早上不喝粥。”
“啊……”栖霞郡主面露失望之色,随即又道,“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做。”
“我什么都不喜欢,我就喜欢饿着。”
栖霞郡主闻言,眼圈一红。
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陡然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凄苦神色,沈纤纤感觉别扭极了。
她匆忙收拾一下,招呼刘云上路。
然而他们刚出城不久,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不出所料,果真是昌平侯一行人。
刘云沉声问:“要继续加速吗?”
“停下吧。”
很显然对方不会轻易放弃。
“吁——”刘云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沈纤纤动作利落跳下车,向后面昌平侯府的马车走去:“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昌平侯嘴角还肿着:“你去哪里,我们送送你。你只带了一个镖师,不安全。”
他也知道这样跟着他们,可能会让她不喜。但不这样又能如何呢?任她离去,天各一方?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沈纤纤双目微阖,明白这是真的甩不掉。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
“我不用你们送,只要你们……”
沈纤纤心思一动,并未将话说完。她依然隐隐担心对方会将她是晋王妃一事说与旁人知晓。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昌平侯夫妇没有直接动手抓她,那说明还是有所顾忌,她也不必这会儿就撕破脸面。
沈纤纤略一思忖,轻咳一声:“昨天你们说,想要我随你们去宛城对不对?”
昌平侯夫妇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喜意。
萱儿这是改主意了吗?
“不一定是宛城,你想去哪里,我们陪你也行。”昌平侯连忙道。
“就宛城吧,我感觉宛城就挺好的。”沈纤纤嫣然一笑,“你们不是想去吗?我陪你们。”
昌平侯夫妇大喜。
刘云一愣:“诶,你……”
沈纤纤摆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她心里初步制定计划,先妥协假意答应,再伺机溜走。
但直接答应的话,转变太快,昌平侯夫妇肯定会怀疑。
因此,她故意刁难:“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哪三个?你快说。”
栖霞郡主也急切地问:“什么条件?”
只要庭萱不排斥他们,莫说三件,三十件也依得。
“第一,我过去之事,任何人不得提起。”
&nbs p;昌平侯想也不想,应声回答:“这是自然。”
“第二,到宛城之后,去留随我。”
栖霞郡主下意识摇头:“这……”
昌平侯按住她的手:“可以。”
“第三,我的婚事,不可干涉。”
昌平侯含笑点头:“这有何难?我依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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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纤纤心里想的却是,先暂且答应,等他们放松警惕后,再见机行事。
她重新坐上马车。
刘云回头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道:“其实也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知道你们过去的事情,但我能看出来,他们是真心想补偿你的。不然,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就没法抵抗了。”
他叹一口气,说道:“我倒是想补偿我爹娘,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纤纤一怔,想起刘云父母早早亡故。她心中蓦的一酸,已到嘴边的解释话语,就没再说出口。
他们从安阳出发,沿着原定路线,到睢阳附近改道,不去洛阳,而是辗转去了宛城。
当然,从京城出发的萧晟,并不知道。
得到皇帝允许后的第二天,萧晟就带人骑马前往洛阳。
骑的是上等良骏,带的是精锐侍卫。
一行人从京城出发,沿途略作休息,花了七天赶到洛阳。
还没到洛阳,萧晟就紧张又期待。
此时距离王妃离京已有二十一天。
听闻晋王殿下到来,洛阳令匆忙迎接。
“不必惊动旁人,本王来此地,主要为了找一个人。还请大人从中协助。”
“谨遵王爷吩咐。”洛阳令极好说话。
萧晟点一点头,非常满意。
当天,洛阳令就以重新登记造册为名,让人一家一家的查找。
晋王萧晟亲自带着侍卫,一户人家都不放过。
——她乔装打扮,他担心别人认不出。
但他确定自己肯定可以一眼看出。
洛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晋王带人连续查了六天,毫无踪影。
以为稳操胜券的晋王心内渐渐发慌。
他对自己说,莫怕,只是城里没找到而已。她未必一定就在城内,也可能是在周遭乡下。肯定能找到的。
乡下地广人稀,不比城内人口稠密,搜寻起来极其不易。
晋王带人找了十来天,毫无所获。
萧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深呼吸平复情绪,心想,可能还有遗漏,或是她行得慢。在他搜查之际,她人还没到洛阳呢。
不慌,只要确定她在洛阳,一定能找到的。
晋王带人开始了第二轮的搜查。
前前后后在洛阳查找一个多月,依然毫无线索。
萧晟心里像是压着一块万钧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洛阳令战战兢兢。每天看这位殿下面色沉沉,他也害怕。
“王爷,各个村里的里正都说没有新来人员。城里城外都没有。您说那个人会不会根本不在洛阳?”
萧晟双目微阖,双眉紧蹙。
连续没日没夜搜寻两轮后,他原有的信心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洛阳,可是偏偏洛阳并无她的踪迹。
他还未说话,就有一衙役小跑过来禀报:“大人,那具无名女尸还是没人认领,该如何处理?”
洛阳令有些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没一点眼色,没看见这边正在说要紧事儿吗?”
萧晟拂了他一眼:“什么无名女尸?”
“回王爷,是半个月前从洛河捞出来的无头女尸。这可能是一桩连环杀人案。上个月,上上个月,都有年轻貌美的女子,被人割去头颅,抛尸荒野。可是河里捞出来这个一直没人来认。”衙役显然知道不少内情。
半个月前,无名女尸,年轻貌美,无人认领……
萧晟心中一凛,莫名的惊慌,笼于袖中的手不自觉轻轻发颤:“尸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无名女尸暂时停放在义庄,上面盖着薄薄的草席。
女尸的右臂露在外面,肿胀不堪。
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腕上悬了一只碧玉镯,指甲上染着漂亮的蔻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