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袁叔,喜袍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
袁叔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听沈辞这么说,袁叔反倒松了口气,“老奴省得了。”
沈辞笑了笑,心中清楚,以陈翎的性子,她早就备好喜袍。
*
等去唐府的时候,沈辞还是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陈翎只是寻了处地方做做样子罢了,当没想到,唐府的当家主母顾夫人见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沈,沈将军,早前我们见过。”
沈辞才想起他是见过唐全时和顾夫人,不是临时安排的两个角色,是原本就在立城的人。
沈辞看向陈翎,陈翎还挂着面纱,但眼神中都是从容不迫。
沈辞会意,她心中有数。
他稍后会单独见陈翎,沈辞没露旁的神色。
r /> 顾夫人又道,“阿悠都同我说起了,今日多亏了将军在。”
语气中还心有余悸。
沈辞拱手,“分内之事,应当的。只是,沈某对沈姑娘一见如故,听闻沈姑娘是来探望远亲的,沈某这趟想向唐四爷和顾夫人求亲。”
顾夫人同‘沈悠’其实也不熟络,只是知晓‘沈悠’是夫家远亲的女儿,‘沈悠’同她说起过今日城中之事,晌午过后,城中就当佳话传遍了,顾夫人早前还在愁,要怎么同沈将军说。沈将军是无妻室,但也未必见得会贸然同意这门亲事,但‘沈悠’话都说出去了,也都知晓是唐家的远亲,这要是沈将军不肯,这日后就难做了。
老爷外出,还未回,顾夫人正愁此事要怎么办,但沈将军突然来了府中求亲。
顾夫人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当下脸上的喜悦就没怎么掩饰住,“能得将军垂青,是我们阿悠福分,那等老爷回来,再详谈婚事?”
沈辞看了看陈翎,又礼貌问道,“不知唐四爷何时回城?”
顾夫人叹道,“让人去催了,下月就能回。”
陈翎安静看着沈辞表演,面纱下,嘴角微微勾起,觉得有趣,看沈辞要怎么应。
沈辞握拳轻咳两声,又看向顾夫人,有些为难,“这样啊,那就有些遗憾,唐四爷怕是赶不上了。”
“赶,赶不上?”顾夫人惊讶。
沈辞温和道,“我看了黄历,后日是个好日子,再等便是五月了,五月之后,我怕是不在立城,拖这么久也不好,顾夫人您说是不是?”
沈辞说完,习惯性伸手按在佩刀上。
“哦……是哦。”顾夫人心中一颤,忽然意识到,虽然沈将军在立城素来名声极好,但也是军中统帅,立城的主事人,他要说什么,旁人哪有还价的余地?
不说后日,就是眼下要将人送去官邸,怕也是没办法的事。沈将军不是雷二,比雷二厉害多了。
顾夫人伸手摸了摸额头,悻悻道,“后日,会不会来不及啊?”
沈辞笑道,“夫人见谅,军中之人没那么多讲究,怕是要委屈沈姑娘了。”
陈翎看他,顾夫人连忙道,“怎么会?沈将军同诸位驻军在立城,立城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怎么会委屈?是吧,阿悠?”
顾夫人看向陈翎。
陈翎点头。
顾夫人心中松了口气。
沈辞笑道,“那后日来迎亲。”
顾夫人木讷点头。
沈辞上前,将聘礼单交给顾夫人,“时间匆忙,来不及备聘礼,这是我所有家当,都做聘礼。”
“这……”顾夫人惊住。
陈翎看着他笑。
沈辞也看向陈翎,“沈姑娘,不送送我吗?”
陈翎还未开口,顾夫人支吾道,“阿悠,要不,你送送沈将军?”
“好。”陈翎淡声。
……
从偏厅到唐府大门其实不远,说是送,其实是在苑中寻一处并肩踱步。
“怎么回事?”沈辞问。
陈翎仰首看他,“京中有风声,我让方四伏出了主意,方四伏说让你在立城成亲,最好轰轰烈烈,闹得人尽皆知,话本子里怎么写,你就怎么成亲,日后朝中便都津津乐道你的婚事去了,旁的谣言就不攻自破。我又不想让你同旁人成亲,所以千里迢迢跑来嫁你……”
“只是方四伏的本子太浮夸了,我改了改,觉得眼下就好。又寻了可以考究的身份,立城原本就有唐家,这里的人不会有疑问;沈家也真的是唐家的远亲,也真有个女儿,都妥善安排了,查不出来蛛丝马迹。”
“雷二呢?”沈辞看她,“他真……”
陈翎道,“我找了人假扮的,他先出来了,这样倒更好,不突兀了。”
沈辞颔首,“那我找时间打断他的腿。”
陈翎笑了笑,慢慢摘下挂耳,“后日成亲,你不怕把人顾夫人吓倒,不收你聘礼了?”
周遭并无旁人,话音刚落,他抱起她,“我等不及了,她不收,我抢也不是不可以。”
陈翎笑道,“聘礼都给人家 了,真是全部家当?”
“嗯。”他点头,“全部身家了,日后连给夫人买首饰的银子都得好好攒攒。”
陈翎叹道,“可是我有嫁妆啊,也花不完吧?”
他恍然大悟,“也是,怎么想都不赔……”
“聘礼都给人家了,那定情信物还拿得出来吗?”陈翎打趣。
他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幸好未雨绸缪了。”
陈翎笑,“还真有?”
沈辞放下她,“阿翎,闭眼睛。”
陈翎配合。
衣服的窸窣声后,陈翎知晓他往她发间插上了一枚步摇。
她睁眼,是想伸手去够,沈辞握住她的手,“回去再看。”
她从善如流,“好看吗?”
沈辞认真道,“好看。”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唇间,他沉声道,“忽然觉得,后日也有些长了……”
陈翎看他,他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沉声道,“阿翎,下次,我是不是就要唤你夫人了?”
陈翎没有应声,而是转身,悠悠道,“不送你了,今日乏了。”
沈辞笑。
……
回府的路上,沈辞看着手中的喜袍,忽然觉得整个今日似是都在做梦一般。
回到官邸,也没见到袁叔身影,府中的下人都在恭喜将军,他笑了一晚。
嗯嗯一日没见他,高兴得扑上来咬他手中的喜袍,沈辞一紧张,“嗯嗯,咬坏了,成不了亲我非得揍你啊!”
嗯嗯通人性,赶紧后退一步。
沈辞笑了笑,拿了喜袍到屏风后,慢慢宽衣。喜袍要试,不合身的地方,明日还来得及改。
婚事虽然仓促,但实属来之不易,他想她看到成亲那日的他,是最好的他。
沈辞试完,竟然刚好一身,心中正有些惊讶,又忽得顿住——陈翎对他太熟悉,熟悉到每一处都刚刚好。
沈辞脸色红透。
“嗯嗯,好不好看?”今日心中惊喜似是无从释放,便朝向嗯嗯了。
“汪!”
那就是好看!
嗯嗯想扑上前,沈辞制止,“这是喜袍,等我换身衣裳。”
屏风后,沈辞宽衣前,在铜镜中照了照,再次恍惚,觉得是不是在做梦?
但即便是做梦,也是美梦。
沈辞宽衣,将喜袍放好。
出了屏风后,嗯嗯还听话坐在原处,沈辞上前拥它,“嗯嗯,我同阿翎要成亲了。”
“汪!”
沈辞同它闹到一处。
*
翌日,沈将军要成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立城,连刘贺都来官邸想问一声,可是外面传错了,却见喜娘在带着沈辞熟悉明日拜堂成亲的仪式。
官邸上下也都在做迎亲前的准备,到处都是在挂红绸和灯笼的人,整个官邸都是一派喜庆模样,刘贺忽然觉得不用问了,沈辞这家伙,是色.迷心窍了!
沈辞原本是想着这一日怕是难熬,却没想到这一日过得极快,光是应付喜娘说拜堂成亲和洞房礼的事就花了一整日,也抽空去看了新房的模样。
红色的对烛上刻着龙凤呈祥,床褥下也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府中随处可见的喜庆布置,大红的地毯从迎亲入门处开始铺好,官邸中随处可见的喜绸,还有每隔五步便高挂的灯笼,都提醒着他,明日,他同阿翎要成亲了。
他寻了苑中一处落座,袁叔上前,“明日成亲,要忙上一整日呢,二爷不早些睡?”
沈辞笑,“袁叔,我睡不着。”
袁叔是过来人,“那二爷多坐会儿,别坐太久了。”
沈辞颔首。
袁叔转身离开,沈辞唤他,“袁叔!”
袁叔转身。
沈辞朝他笑,“袁叔!我是真的很高兴!”
袁叔笑容可掬,“看出来了……”
“辛苦两日了,袁叔,你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的忙。”沈辞看他。
袁叔笑,“老奴也高兴。”
袁叔又道,“二爷,别紧张。”
沈辞忽然愣住,而后害羞笑了笑。
袁叔拱手,“老奴先回去了。”
沈辞颔首。
待得袁叔离开,兴奋了一整日的嗯嗯也摇着尾巴上前陪他。
今日官邸到处都张灯结彩,最兴奋的莫过于嗯嗯,府中忙碌了多久,嗯嗯就兴奋了多久,眼下才回了苑中来,端坐在沈辞一旁。
沈辞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叮嘱道,“明日,老郭和韩关他们几个,谁要闹洞房,你就凶他们!”
“汪汪!”
反正嗯嗯听得懂就对了。
*
唐府内,陈翎也没多少困意。
陈翎托腮,反复看着手中那枚金翅蝴蝶翡翠步摇。她不会告诉沈辞,她早前在画册上见过这根步摇,即便沈辞特意没提,她也知晓这根步摇的寓意与出处。
明日拜堂成亲,其实她也紧张。
这一日,对她和沈辞都有不一样的意义,也都憧憬着明日,和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