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厮杀在一处,这么近的距离娄驰根本避不开,眼见着沈辞从一侧拔出佩刀,佩刀的寒光从眼前划过,若不是身后朝沈辞扑上来的人,他眼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太可怕!
但即便身后的人扑上来,还是没有拉开沈辞,娄驰忽然意到,沈辞不会放过他!
沈辞要他死!
因为连翻的车轮战,沈辞已经坚持不住了,沈辞孤注一掷要杀他,杀了他,旁的驻军就是一团散沙。
那是天子!
马车中的是天子!
娄驰眼中从未有过的恐惧,沈辞是要拉他垫背!因为沈辞连死都不怕,所以一个人都未让过去。
娄驰握住沈辞手中的佩刀,沈辞死死地按住他,佩刀刺向他胸膛,他撑住,沈辞继续向下,两人争夺着这把佩刀的控制权。
看着死死压着他的沈辞,也听到沈辞身后是佩刀刺入背后的声音。
但他竟然没松手。
娄驰怔忪中,手中一松,沈辞手中那把佩刀插到自己胸口上,已经插进胸膛,难以置信……
不可能!
沈辞怎么还不松手,他……他不怕被身后乱刀砍死吗?
娄驰还在挣扎,但胸口的鲜血涌出,娄驰惊恐睁大了眼睛。
沈辞听到身后起码还有六七人一涌而上,沈辞咬牙,没有躲开,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贯穿这把佩刀,娄驰眼中一紧,而后眼中渐渐失了聚焦,“沈将军……”
身后的佩刀砍下,沈辞再无一分力气。
“将军!”
马蹄疾驰下,“嗖嗖嗖”的几声短弩连弩声,沈辞身后是倒地声。
沈辞缓缓抬头,见是马背上连滚带爬摔下来的小五,“将军!”
沈辞眼皮越来越沉,似是只想闭眼,“小五……”
小五红了眼,“将军!”
周围全是驻军尸体,但只有将军一人,周围还剩四五个驻军,小五眼底猩红,拔刀暴起,“艹你娘的!”
沈辞拄刀,意识一点点的模糊。
看向小五时,只觉天地都在打转。
很快,小五上前,扔掉了所有的弓箭和佩刀,从死人堆里单肩半扛起他,口中哭声道,“将军,小五来了!你撑住啊!将军!”
忽得,小五听到耳旁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去……去清关……”
小五回神,哽咽道,“去清关!去清关!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去!将军你别睡,我们现在就去清关!小五现在就带你去!”
小五扛着他,耳边一直是小五的哭声,“将军你别睡……呜呜,将军你别睡。”
沈辞浑浑噩噩想起很早……
陈翎闹腾,“沈自安,你别睡!”
他奈何,“我困了,殿下让我睡会……”
“自安哥哥,你别睡,你睡了我怎么办?”
他笑,“阿翎,我真困了!”
陈翎伸手挠他痒痒。
他实在奈何,“殿下……”
她朝他笑。
阿翎……
他意识逐渐混乱。
阿翎,不要再做雏鹰了,他们会吃了你,做鲲鹏,做凤凰……
阿翎?小五听到他口中唤的名字,是……是陛下的名讳?!!
小五忽然道,“将军别睡!我们去见陛下!我们现在就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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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关城东的苑落里,陈翎一直从从黄昏等到半夜。
阿念又怕又惊,最后趴在她怀中睡着,她抱着他,目光看着案几上那枚呲呲作响的灯盏出神。
眼前如浮光掠影,都是沈辞的身影。
“草编的蚱蜢,你会吗?”彼时她为难他。
他如实,“不会。”
她笑道,“这个都不会,我还以为没什么能难倒你,沈自安。”
等到翌日,他拿了一只草编的蚱蜢给她。
她意外,“不是,昨日都还不会吗?”
他握拳轻咳,“今日会了,收着。”
她接过,吹毛求疵,“翅膀太软了,怎么能飞得高呢?”
他拿回来,很快在翅膀上又绕了几圈,又递给她,“这回呢?”
她捏了捏,感叹道,“这回翅膀是真硬了。”
她笑眸看他,他也看她,“羽翼丰满,翅膀硬了,才能飞得更高。”
她怔住。
“阿翎,”他凝眸看她,“不要再做雏鹰了,他们会吃了你,做鲲鹏,做凤凰。”
……
灯盏前,陈翎眼前再次朦胧。
无论是睁眼也好,闭眼也好,还是伸手捂住鼻尖,还是有数不清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泪如泉涌,滴落在手背,又渗入心底……
屋外,傅叔的脚步声响起,沉重的声音道,“主家,子时了……”
陈翎懵懵抬眸看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声。
傅叔眼底也倏然红了,“主家,该走了。”
陈翎看向怀中睡熟的阿念,干涸嘶哑的声音道,“傅叔,再等等,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