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不常摸别人的头,他只要看看别人的头发,脑子里就会蹦出头油、头皮屑这样的东西。
洁癖无法忍受。
但是谢吾德是自己,而且以谢吾德平时都不会好好走路也不会去触碰任何东西的姿态来看,他的洁癖只会比温特更重。
是个干净的。
所以温特放心地摸了两下。
谢吾德像是衣领里被人塞了冰块一样缩起了脖子,歪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温特的脸,似乎怕这温柔之后是冷不丁的暴怒。
他们的脾气向来是让人有点捉摸不透的,是有点神经质的。
谢吾德不知道第二只靴子什么时候落地,那份焦虑几乎是持续地增长着。
议会长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糖塞进自己的嘴里,他偏过头就是不去看谢吾德的方向。
温特也往谢吾德的手里放了一块糖:“你的脖子不累吗?坐下来怎么样?”
谢吾德战战兢兢地坐下,屁股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椅子。
“是因为我刚刚没有道歉吗?”温特把过厚的头发又往后捋了一下,“我觉得这事你需要稍微理解一下我,毕竟我一个人被关了三十多年,精神有点异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不,不用你解释这么多。”温特越是解释,谢吾德越觉得汗水在不停地往下流。
这种温柔的语气本来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温特平时的脾气算是比较好的,但是这种性格好其实应该被归为专业素养的范畴,和他本人的真实性格只能说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真实性格并不是像是他长相那般冷淡,也不是平时说话的气质那般平缓。
他脾气很急而且没什么耐心,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温特现在这么温柔而详细地跟他解释就是最大的异常。
谢吾德的确是目中无人,但是他还是有逼数的。
正常情况下的他们怎么会有耐心和给他惹麻烦的人好好解释呢?
就算不明着生气,也应该是倦怠到什么话都不想说。
谢吾德不是不知道温特其实没有半点威胁他的能力。
虽然温特是死神,可是谢吾德理论上的名号多到离谱,比如说“诸神之神”、“永恒神王”、“众生之君”、“不灭晨星”、“法网之主”、“法术主宰”之类的会让人喊这里站不下这么多人的称呼,单纯的死亡与智慧之神真不够看。
但是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分出高低和强弱的必要,就算有,那基本上也是出现在他和议会长之间,对于立场中立——甚至在谢吾德看来是偏向他的温特身上,武力值的对比就显得完全没有必要了。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不过就算要对比武力值,自己也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强就会想去讨好别人的人,如果不想得到斯德哥尔摩式的感情,那武力值是很难换来真感情的。
所以谢吾德越发地颤抖起来,把脸缩在衬衣衣领里看着温特。
他的个子也不小,他缩起来的时候也顶多是挡住自己的嘴,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可怜,但是更多的还是滑稽。
看着谢吾德这如同鹌鹑一样的反应,温特的嘴角往下撇。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继续维持住,而是垮了下来,他垂着眼:“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吗?还是你对我有什么偏见?”
谢吾德忙说:“没有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不敢。”
这从晴转阴也不错一瞬,但是这糟糕的态度反而让谢吾德找到了一丝安心,晴转阴比晴转暴风雨让人放松多了。
这才是好好说话的样子。
温特的态度那么好没让他感到什么受宠若惊,反而觉得像是在阴阳怪气。
谢吾德也就是身在局中,所以有点没法看清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