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空间出现了排斥感,藏镜的时间快到了。
兰酩重新出现在浴室里,五分钟,浴缸里的水还在热着。
兰酩小心地将身体浸入到热水中,以防头发被水打湿,他将头发高高地扎起来,没有头发遮掩的雪白后颈靠在浴缸的边缘,眼睛缓缓闭上,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切。
厨房里一个仆人的话让兰酩记在了心里。
“你也吃,送你下……”
下什么?兰酩猜测最后一个词的意思,下船?下海?
兰酩被热水泡得骨头都酥软了,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溜,他的脚尖抵着浴缸另一端,缓缓滑下去。
突然,一个滑溜溜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脚,软软的,说不上来的恶心触感,令人联想到水蛭和蛇。
水里有活物,脚下的触感告诉兰酩。
但这不可能,热水是仆人用水桶抬来的,他进来时什么都没有。
仿佛为了昭告自己的存在,那个软滑粘腻的东西又碰了他一样。
已经昏昏欲睡的兰酩头皮发麻,他反射性地将腿曲起,水花四溅,他看到了一条银色的像触手一样的东西,一闪而没。
他急忙从浴缸里出来,披上袍子,外面的仆人听到了动静,敲了下门。
>“进来!这里有东西!”兰酩的话音刚落,守在外面的仆人立刻冲了进来,确认兰酩安全后,才观察浴室的情况。
这时,一只死鱼翻着白肚皮从底下浮了上来。
看到这只鱼,兰酩想到了二层那些被乘客吃掉的鱼,脸色发白,他捂住嘴,忍不住干呕了声。
死鱼的腥气充斥浴室,泛青的鱼眼凸出来,瞪着所有与它对视的人。
浴室无法再待下去,仆人让兰酩回到起居的地方,这里交给他处理。
“我就在这里。”兰酩说。
仆人没有办法,他背对着兰酩,弯下腰,想把死鱼从浴缸里捞出来。
哗!水声响起,不像是捞死鱼能弄出的声响。
仆人突然趴在浴缸上干呕了起来。
“你还好吗?”兰酩疑惑道。
“没……事……咕噜……”仆人嗓音略为怪异的回答,“鱼……太……咕噜……腥……了。”
仆人扒着浴缸站了起来,转回身,向兰酩展示他抓到的死鱼。
“看……”仆人突然又干呕了下,脸颊鼓起一个大包,像是嘴里有什么东西在左突右窜,“咕噜……我……抓到了。”
仆人咧出一个不露牙齿的笑,“刚才……是它吗?”
那条消失的触手兰酩不确定刚才是否看错了,眼前的仆人也变得不太正常,兰酩感觉身上发冷,不安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看了眼被男仆捏在手里的死鱼,目光飞快移开。
兰酩的躲避被仆人注意到了,仆人突然探出了上身,脑袋几乎凑到了兰酩的鼻尖,他提起那只死鱼,“你……不喜欢……这只鱼?”
“鱼……唔,太腥了。”兰酩被仆人吓了一跳,他后仰了一下,本来冷得想打喷嚏,生生憋了回去,难受得快哭出来了。
仆人不理解,又凑近了点儿,“腥……才好吃。”
“你……你看。”仆人向兰酩张大了嘴。
兰酩额头一凉,一条触手闪电般从仆人的嘴巴里窜了出来,擦着兰酩的额头啪叽一声缠住了仆人的手丢来的鱼,卷进嘴巴里,大嚼起来。
“很好吃。”仆人嘴巴一张一合。
兰酩被仆人的现场吃播惊呆了,他恐惧地望着仆人口中的那条银色的触手,现实它裂开了涡轮形的锯齿,被它卷住的那条死鱼已经变成了碎渣。
现在,这条触手卷住了他的手臂。
兰酩表情变幻不定。
“你……在想吐。”
仆人盯着脸色难看的白发青年,露出了沮丧的表情,“看来……你还是不喜欢。”
兰酩浑身都散发着抗拒,他想把手臂从触手里抽出来,但又担忧触手会咬他。
仆人嘴巴开合:“你喜欢――”
一支从兰酩背后飞来的弩箭打断了这个触手怪物。它尖叫了一声,从仆人的口中窜出来,被第二只弩箭钉在了地上。
仆人咚地一声砸进了浴缸,整个人都栽了进去,只露出半截腿。
触手还在地上挣扎,摇摆着伸向兰酩。
又是一箭。
这只扭动的银色触手在兰酩的眼皮子底下化成了一滩水,最后蒸发成一团白色的雾气,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傻看什么,你还舍不得这个怪物吗?”莱恩公爵在兰酩的身后讥笑道。
这三只弩箭都是他射的。
见青年没有反应,莱恩公爵冷哼了声,“我就在你背后,威廉没教你接待公爵的礼仪吗?”
背对莱恩公爵的白发青年终于回神,惊魂未定地转了回来。而莱恩公爵看到兰酩后,先是一呆,立刻发了火。
“都滚出去!”
白发青年可怜兮兮地裹着一件红色的袍子,因为刚才急忙从热水里出来,身上的水都没擦干,红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冻得他不停地打喷嚏。
跟着莱恩公爵进来的仆人们吓得全都离开。
莱恩公爵怒火未消,因为他看到白发青年将袍子裹紧,一只手抓着袍子,另一只手竖起捂住口鼻,但还是没忍住,闷闷地打了个喷嚏,垂着脑袋跟在离开的仆人身后。
“站住。”莱恩公爵阴森森地说。
兰酩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用手捂着口鼻打个喷嚏,闷闷地说:“公爵,你说滚,我听懂了。”
听不懂话时是个傻子,听懂人话了还是个傻子。莱恩公爵在心里骂了一百遍蠢货和傻子,简直要为青年的蠢呕血:“我那是让仆人滚,没让你滚。”
兰酩:“哦……阿嚏!”
白发青年的反应让莱恩公爵更加不满,他一把揪住了兰酩,没用多大力气就让兰酩倒在了他的怀里。
兰酩身上冰冷的温度让莱恩公爵脸色愈发难看。
莱恩公爵掀起自己的斗篷将兰酩罩住,然后将兰酩抱起,起居室里的壁炉散发着光和热,那里有张铺了狐狸毛的躺椅。
砰的一声。长而柔软的狐狸毛将兰酩淹没,他低低地呃了声,发出一声叹息,扑在舒服的躺椅里打了个喷嚏。
但莱恩公爵没有放过他。
壁炉是火热的,兰酩身上披的红袍很快就干了,但一只冰冷得像蟒蛇一样的手缠上了兰酩的身体,像翻鱼一样将兰酩翻了过来。
这样,兰酩就正面对着俯下来的金发公爵了。
“不要。”兰酩低声说,他和骑士学会了怎么表达拒绝。
但拒绝对莱恩公爵无效。
阴柔华丽的声音被耳边森冷的吐息送入兰酩大脑,莱恩公爵的金发从他的颈间滑落,落进了敞开的衣领。
“你和威廉学的不少啊,但我是你的公爵,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莱恩公爵的金发弄得兰酩心口很痒,他想伸手将这些美丽但恼人的发丝从领口扯出来,但被莱恩公爵制止了。
“放开……”手腕被强势握住,兰酩挣不脱莱恩公爵的控制,又实在难受,“你的头发……太”
骑士没有教他怎么表达痒,兰酩卡了下,在莱恩公爵的注视下,结结巴巴地换了个词表示自己的感觉,“太……疼了。”
“是吗?”
莱恩公爵的目光幽暗,璀璨金发掩映的碧绿的双眼冷冷地盯着兰酩,
“想不想知道,如果我没救你,那条触手会对你做什么?”
美丽无知的青年似被唤醒了对触手的害怕,一时间忘记了领口内那些烦人的金发,恐惧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莱恩公爵冷笑了下,反问,“当时那个男仆离你很近啊,触手怎么对他的,这么快就忘了?”
“它钻进了它的嘴巴。”
莱恩公爵冷冷地说。
唇珠突然被粗暴地揪了一下,白发青年打了个寒噤,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它哪里都能钻进去,通过耳朵,还可以钻进你的傻脑袋。”
莱恩公爵苍白冰冷的手指突然摸到了他的头顶,白发青年瞪大了眼睛,浑身僵住,他扎起来的头发被揪落,散了下来。
这个举动让青年成功明白了莱恩公爵话中的含义,脸色惨白。
“如果我没来,你会被它钻得全身都是洞,脑子都被它吃空。”
白发青年吓得瑟瑟发抖。
莱恩公爵终于满意了,他将仿佛惊弓之鸟般的白发青年抱进怀里,“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保护你的。”
“我很乖。”怀里的白发青年连忙说。
傻子还是很好糊弄的,莱恩公爵神情舒展,吓唬吓唬就乖了。
“你要保护我。”
莱恩公爵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哥哥也要保护我。”白发青年很没有安全感地自言自语。
莱恩公爵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脑袋嗡了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