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手术室,张凡心里咯噔一下。
多年的和平生活,让华国人很少见炸伤的患者。其实在医院里,还是挺多的。
矿业的丶消防的,还有鞭炮炸伤的。
特别是鞭炮炸伤的最多见,往往是手部炸伤,有时候有些人逞强,手里拿着炮仗放。结果手被炸的如同烧焦开花的竹子一样。
但这次的炸伤,张凡还真的没见过。
不说是炮仗炸伤的,张凡还以为这是被手榴弹给袭击了。
八岁的孩子左侧臂膀上空空荡荡,烧焦的皮肤隐约间还冒着一丝丝的青烟。如果是手榴弹,孩子或许已经晕厥了。
但这个该死的烟花,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焦黑的面孔下,孩子一遍遍的呻吟着:「妈妈,我疼,妈妈,我好疼啊,妈妈我的胳膊好疼啊。」孩子不光肩膀有极度的疼痛,而且还有幻肢痛。
这是躯体和心智上的双重疼痛,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个太残酷了。残酷的连王亚男都不知道要干什麽。
焦黑焦黑的皮肤,肩膀少白色的骨茬在黑红的血液中,轻轻的随着疼痛慢慢的蠕动。肩膀丶脖颈就像是一块奶豆腐掉进了煤灰里一样,
泪水断了线的往下流,疼痛丶还有朦朦胧胧中好像明白了一点,自己的胳膊没有了,胳膊被炸没了。草原上的结婚,本来是不放炮的,因为在牧区,放炮会惊了牧群。可随着进入城市后,大家生活上的习惯相互交融。
汉族人喜欢上了喝奶茶,牧区定居在城市的人也学会了结婚放炮仗。
这个放炮,到底好不好,到底是不是需要继续传统下去的习俗,作为医生的张凡,不太懂什麽p2p,c2c的,但就每年被炸伤的孩子,张凡都觉得这玩意没啥可继续流传下去。
或许有人会说张凡过于担心过于做作,其实真的要亲眼见一次被炮炸伤的,或许这辈子都不敢去放炮了。
「好多组织已经被烫熟坏死了,必须要大面积的清创,而且残肢损毁的厉害,我想,我想让保住他的胳膊,师父,可周围的血管全部挛缩了。」
「残肢,我看看骨头怎麽样。」
在残肢手术中,如果骨质是好的,不管是腿也好,还是手指头也好,如果骨质是好的,大概率的能修复上去。
就算以后没有功能,但残缺和完整没有功能,这绝对不是一个概念的。残肢的患者,面对异样的眼神,都是一种潜在的压力。
所以,这种损毁严重的肢体,医生能用十分的力气把一个无用的胳膊
装上去,对于患者来说,强于任何的安抚的言语。
但,有一部分医生,已经铁石心肠了。比如脾脏破裂,大概率直接切除,在外科临床指南上,往往是脾脏缝合,不能缝合,才能切除。
虽然这玩意成年后,作用不是那麽太大了,但毕竟这玩意是个器官,不是韭菜,不是头发,切掉不会再生的。
其实有时候,医生们也矛盾。
好心或许就会变成坏事,变成坑自己的坏事。
比如脾脏切除,一般情况最大的问题就是感染,在现在这种治疗手段下,普通感染已经不是什麽大问题了。
但缝合脾脏,说不定会出现坏死,一旦坏死就需要二次手术,甚至还会让患者感染加剧,甚至死亡。到时候,家属把科室堵住要一个说法的时候,或许医生会后悔。慢慢的这种风气形成后,再去缝合脾脏的医生就没有了。
毕竟都是有家有口,指望这个执业养儿育女的。「什麽情况,什麽情况。」
李存厚气喘吁吁的也赶到了医院,一进急诊室,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手术台上的孩子,还有张凡双手捧着的残肢。
「骨头,骨头有点损伤,烧伤。」张凡心里也没有把握,这个不光要靠医疗技术,还要看患儿自己的恢复。
这个恢复,相当的残忍,甚至比手术都还残忍。
「去和家属谈,看家属怎麽看,把手术的风险明确告知家属。」张凡对着急诊中心的副主任说了一句。去金毛交流的人群里,薛飞是最有进步的,每周发来的报告,张凡能看出来这个货是真看懂金毛急症中心的优势了。
所以,别人都是三月一轮换,只有薛飞现在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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