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预计每年能运送六七次,加起来是十万石左右。
如此算下来,辽东和山东每年的海运能力约莫二十几万石,即便再加上陆路,这怎麽够用?」
郝杰便进言说:「辽东多大树,可以开始紧急造船,到了明年应当就有一批新船可用。
另外可以从南直丶闽丶浙徵调海船到山东,增加跨海运力。
先挺过前三四个月,到了明年时,将海上运力扩充一倍问题不大。
剩馀缺额,就用陆路运输作为补充,应当勉强足够大军消耗了。」
旁边李德馨听着林经略和郝巡抚的议论,心里羡慕的都快扭曲了。
什麽叫国力差距,这就是国力差距,实在没得比。
就像刚才林经略骂骂咧咧时所说的,苏州一个县的钱粮可能都比朝鲜全国税收多。
林泰来瞥了眼李德馨,又对郝巡抚说:「军粮运到朝鲜国境内时,还需要朝鲜民夫进行转运。
但是如今朝鲜国要什麽没什麽,什麽也指望不上,连骡马等牲畜都紧缺。
所以还要烦请巡抚你在辽东等北地,先行购买骡马千匹,借给朝鲜国人使用。」
「是。」郝巡抚答应了下来。心态和林经略刚才差不多——又踏马的增加了一项工作!
和郝巡抚这边说得差不多,林泰来又转向李德馨,开口说:
「如果大规模海运,那就需要在贵国西海岸上选择地点,作为卸船囤积军粮之所,然后再次第转运到各处。
贵国现在没兵没粮没牲畜,但土地总该有吧?」
李德馨问道:「愿闻其详。」
林泰来让属员拿来地图,在公案上展示开,首先指向最边上,「第一个地点就是鸭绿江口义州,既临近海岸又临近辽东,可以作为最早期的军粮集散地。
第二个地点,就是大同江口广梁镇。等收复平壤,继续南下时,就可以启用这里卸载海运来的军粮。一来就近支持大军,二来也可以利用大同江水系。
第三个地点,就是贵国京畿的江华府。等收复王京汉城后,便可将军粮运至江华府,支援继续南下的大军。」
本来李德馨只是在默默的听着,但是听到江华府时,终于坐不住了,失声道:「不可!」
林泰来冷哼道:「有何不可?」
李德馨解释说:「江华府乃是京畿之门户,若天朝船便至江华,则我国王不能安矣。」
在朝鲜国君臣眼中,江华府距离王京不过百里,是王京汉城的海上门户,哪能让外国船只和海军随便进入?
林泰来不耐烦的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何须顾虑太多?」
李德馨急中生智,提出了另一种方案:「我国也有水师,可以将军粮运至义州或者平壤附近卸载,再由我国水师转运南下。」
林泰来的语气逐渐冷淡起来,反问道:「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啊,这」李德馨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而后林泰来拍了拍地图,无可置疑的说:「我划出的这三个地点,我大明都借了!
我这是在通知伱,并不是与你商议!也包括我今天所有提到的事务!」
李德馨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关键是也不敢再说什麽。
林泰来又道:「今天事情就说到这里?」
明显是该说的都说了,要送客的意思了。
李德馨一边起身,一边问道:「那诏书的事情.」
林泰来回应道:「就按我说的,用龙亭载诏书过江,我就不去了。
对了,听说依照贵国的礼法,每每以女乐侍奉大明天使,为何这次不见?莫非看不起我林某人?」
这不是林泰来瞎编的,事实就是如此,以女乐侍奉上使是朝鲜国传统保留项目。
有的大明使节洁身自好不愿意接受这种女乐侍奉,朝鲜国还不高兴,觉得这是看不起朝鲜国。
接受不接受女乐侍奉,也是双方关系里除了「鞠躬礼与五叩三拜礼」之外的另一种礼仪之争。
此时听到林泰来公然索求女乐侍奉,李德馨有点难堪的回答说:「我国遭受倭乱,女乐皆亡散,哪里还能以女乐侍奉阁下?」
林泰来大失所望的说:「那就算了。回去后禀报贵国王上,请他早些过江入辽,腾出义州地方来,作为天兵的前进基地。」
其后林经略礼节性的将使节李德馨送至大堂门口,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我想问问,贵国是谁提出的,等大明官军到朝鲜后,由贵国将领指挥?」
李德馨遮掩着说:「些许不经之言,何必在意。」
林泰来轻描淡写的说:「无论是谁提议的,其心叵测可诛!斩了他,将首级送到经略幕府。」
李德馨:「.」
自己这次过江,到底谈了个什麽啊?莫非自己要成为本国史上最丧权辱国使节了?
林泰来有点不放心的说:「我的要求都记住了吗?你给我复述一遍。」
李德馨有气无力的行礼道:「经略放心,都记在心里了。」
看不起谁的记性呢?不就是送国王过江羊入虎口丶徵收八万石军粮丶三块沿海港地租借给大明丶解散大部分本国官军丶诛杀妄图指挥大明天兵的不轨之人等等等等吗?
目送李德馨离去,辽东巡抚郝杰对林泰来问道:「为什麽一定要朝鲜王过江到辽东?难道你想软禁朝鲜王?」
林泰来答道:「慎言!我哪敢随意软禁藩王?我只是想隔开朝鲜王与朝鲜官民,免得大军进入朝鲜后受到太多约束,同时让朝鲜官民适应一下没有朝鲜王发号施令的日子。」
郝巡抚又疑惑的问道:「你上来就如此逼迫朝鲜,未免有些急苛了。」
林泰来暗想,这才到哪?矿山什麽的还没提,主要是怕上来步子太大吓到朝鲜国君臣。
口中回答说:「彼辈畏威而不怀德,就该趁着他们现在山穷水尽时多提要求,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不然等我大明官军反击倭兵,让他们缓过来后,我再想做点什麽,他们就要各种不情不愿丶各种节外生枝了。」
郝巡抚点了点头,也就此告辞,去辽东各地筹备后勤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