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都是生意!
林泰来突然剑指兵部职方司,一时间殿内君臣都挺懵逼的。
但懵逼的具体原因,却又各自有所不同。
一部分人懵逼是因为,职方司实在太重要了。
你林泰来如此赤裸裸的公开觊觎职方司,也真不怕吃撑了!
虽然在制度上和名义上,兵部首司是武选司,就像吏部首司是文选司一样。
但在当今实际工作当中,职方司才是兵部首司,甚至是兵部最核心的司,没有之一。
早期的时候,大明军事体制就是卫所制,武选司负责卫所武官的升迁,顺理成章的就是兵部首司。
再后来,大明军事体制的重心越来越转向镇戍体制和营兵制,卫所的作用越来越小。
总兵丶参将丶游击丶守备这些将官的重要性,逐渐取代了指挥使丶千户丶百户等传统武官。
而武选司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只能负责传统世袭卫所武官升迁以及记功。
镇戍营兵事务一直都归职方司负责,结果镇戍将官以及京营营官的选用,也都由职方司来负责了。
所以随着大明军事体制的改变,负责将官选用的职方司,权力早就超过了负责卫所武官的武选司,成为兵部事实上的第一司。
更别说职方司还有兵力部署操练丶城池关津丶地图绘制等职责,可以说兵部一大半权力都在职方司。
当年一代权臣严嵩的党羽有「文武二管家」,其中文管家是吏部文选司郎中,武管家就是兵部职方司郎中,由此可见职方司的地位和权力之重。
所以今天你林泰来莫名其妙的张口就喷职方司,这贪权的吃相是不是有点难看?
另一群懵逼的人,则是首辅申时行和他的党羽们。
职方司郎中杨于庭是申首辅的门生和党羽,所以从申首辅这边算起,是你林泰来的自己人啊!
你林泰来这样点艹职方司,简直就是失心疯了!敌我不分,胡乱咬人!
职方司郎中杨于庭忍不住对林泰来问了句:「你为何弹劾职方司?」
倒不是生气,就是很纯粹的好奇。
林泰来振振有词的答道:「火落赤两三年前就蠢蠢欲动,在西海多有摩擦,这次套虏大举过河前往西海,又必定引发骚动。
可以说一切事故早有迹象,你职方司对军情毫无觉察,对边警无所预见。
导致事变已生,朝廷方才仓促应对,岂不是职方司的罪过?」
杨于庭还是很懵,答道:「这是甘肃巡抚李廷仪失于堤防,错失军情,事已危急仍不以上闻,与我职方司何干?」
林泰来咄咄逼人的质问道:「关于境外诸夷军事情报之搜集丶解析丶判断,与你们职方司完全无关?」
杨于庭诧异的说:「我职方司掌舆图丶军制丶城隍丶镇戍丶操练丶征讨丶城池丶关津丶整顿军伍等诸事。
至于搜集军情,不是边镇督抚的事责麽?我们职方司哪里管得到?」
无论具体操作如何,在明面指责上,职方司确实没有搜集境外军情的差事。
至少在这时候,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就要背锅了。
「什麽?」林泰来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连你们职方司都不管军情搜集?」
殿内但凡有眼的都能看出来,林泰来这个演技真是一眼假。
可是林泰来继续很浮夸的说:「兵部除了职方司之外,武选司丶武库司丶车驾司更不会管军情搜集了。
也就是说,我大明朝廷衙门不知多少家,文武官员数目上万,却没有一家专业的军情搜集衙门?
日常军情收集全靠边镇督抚的自觉性,随机打听奏报?
不会吧?不会吧?我大明朝廷竟然如此草台?」
本来君臣没觉得这是什麽大事,这麽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林泰来的语气却十分夸张刺耳,简直太小题大做丶哗众取宠了!
申首辅给皇帝做完心理辅导后,一直稳坐钓鱼台,这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了。
如果朝廷是一个草台班子,那他这个干了六七年的首辅是什麽?
于是申首辅开口对林泰来斥责说:「林泰来!休要放肆!无事可说就退下!」
林泰来不但没有退下,反而更大声的说:「诸公知道不知道,万里之外西洋的佛郎机人和红毛夷已经在南洋攻城掠地,逼近大明?
诸公知道不知道,二十五年前佛郎机已经占据南海外围的吕宋,而他们的吕宋总督一直在制定征服大明计划?
诸公知道不知道,红毛夷每年派无数大船纵横南洋,最近又窥探东南沿海诸岛,企图占据福建外海的澎湖?
诸公知道不知道,东洋倭国已然结束内乱,屯兵三四十万,企图入侵大明,以宁波为都城?
比起以上军情,海虏不过是疥癣之患!
不会吧?不会吧?朝廷衮衮诸公已经是大明股肱,却对这些外面军情一无所知?」
众人:「.」
伱林泰来就不能好生说话吗?非要用这种欠揍的语气吗?
是不是想让满殿上百文武大臣一起群殴你?
一百个对一个,可能打不过?那就算了。
职方司郎中杨于庭问了句:「你又是从何得知?」
林泰来回答说:「我在江左时,喜欢与各路海商闲谈,听闻海外消息。
经过多方印证,可以确知很多军情!我林泰来能担保确认,以上所说的几条军情大差不差!」
众人都说不出什麽来,只能听林泰来瞎扯,因为这是大多数人的知识盲区,想反驳也不知道怎麽开口。
林泰来又转向万历皇帝,很有激情的奏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却不料我大明居然如此耳目闭塞,对敌情如此无知!
东海南洋,无数豺狼虎豹窥伺我大明,朝廷却完全不明情势!
陛下更是完全蒙在鼓中,谁之过也?」
先危言耸听几句,最后用反问增加一下皇帝的代入感,这就叫交谈技巧!
万历皇帝闻言便开口道:「你早已知道,却未曾上奏说起,致使朝廷不明实情,难道不是你之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