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靠近边缘的地方,河中阴魂翻腾,散发出的阳气,如同燃起的火焰,在那里翻滚。
遥遥望去,似虚似幻,显得很不真实。
温言拖着大火盆,继续顺着水面之下的斜坡往上走,只是走着走着,他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前方的一切,好像都有一点似虚似幻的感觉。
那种即将上岸的感觉,随着他的前进,非但没有逐渐清晰,反而有一种急速远去的感觉。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前方的水底,泥沙逐渐变多,行走起来愈发困难。
他稍稍偏了一点方向,水立马就变得清澈了起来,遥遥望去,仿佛看到水中,沉着粗大的铁链,还有一种深沉的威压,在这里沉寂。
他沉吟了一下,细细感应,不对,方向错了。
想要上岸,的确可以上,但他要上的岸,是阴魂国度的岸。
不是别的地方的岸。
随着他这个念头出现,心中对方向的感应,立刻调转了方向,变成了顺着水流,逆流而上,而不是横着去上岸。
横着去上岸,哪怕现在感觉之中,的确是在往岸上走,那也不是他要去的方向。
就在他要转向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铁链哗啦啦的声响,一道金光骤然亮起,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目生疼。
他立刻调转方向,顺着水流,逆流而上。
一步之下,眼前清澈的水,便尽数消失不见,周围忽然又出现了无数的阴魂。
温言一边前进,一边惴惴不安,他刚才要是没看错,那好像是一双金色的眼睛,特别巨大。
转身的瞬间,隐约还听到了一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咆哮。
对方咆哮的两个字,虽然不是现在的普通话,但温言非常确定,那俩字就是「烈阳」。
温言面色如土,赶紧顺着河流,逆流而上。
他不懂为何心中的方向,是这麽走的,但这麽走肯定不会错。
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猜到,他差点上哪的岸了。
粗大的铁链丶金色的眼睛丶身形好像也很大丶能一眼认出来他身上加持的烈阳,对烈阳必定是非常熟悉,好像还对烈阳有很大的意见。
甘姨当初告诫他的话,在耳边浮现。
「你记住了,以后莫要入黄河,还有淮河。」
温言都快吓尿了,这才哪到哪啊,水君就复苏了麽?
那是水君吧?
他刚才要是上岸,上了淮河的岸,现在是不是都不用选墓地了?
当场来一个几千年未有的水猴子腹中葬。
十三祖他老人家,当年到底惹了多少人啊?
他不会真的把天下水系里的大佬,统统都招惹了一遍吧?
不会吧?
难怪扶馀山的人,压根就不往北方去。
温言收敛心神,赶紧再三确认,是往阴魂国度走,阴魂国度上,罗刹鬼市的入口处。
这下,方向就特别明朗了,非常确定,就是顺着水流,逆流而上。
他顺着水流,在水底走了半天的时间,已经感觉到,他在阴魂国度的循环水系里,走了一个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之后,才感觉到可以上岸了。
他拉着大火盆上岸,阴魂国度里熟悉的气息传来,他环顾四方,长舒一口气。
下次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半场开香槟,这次只念叨着上岸,他哪知道,阴魂国度里的这条见鬼的大河,竟然好像能从不同的地方上岸。
当初是从西江河里引过来的水,现在成了完全独立的河,好像有了别的神妙。
从冥土回来,想要走上阴魂国度,那就只能先顺着这条河,逆行而上,完整的走一圈才能真正的登上阴魂国度。
这次真是大姨救他狗命了。
不然的话,他哪知道这些,差点就直接给水君送外卖加出气筒了。
回去之后,说什麽都得给大姨立个牌位,好好给磕两个。
他张开嘴巴,将小火苗吐出来,小火苗呼呼大睡,睡的正香,小手不见了,一团火焰有规律的一张一缩。
被温言捧在手里了,才伸出两只小手,对着温言挥舞着。
温言将小火苗放到衣领上,然后赶紧取出密封袋,将纸人管家放了出来,再将那枚被符籙包裹着的玉石取出来,对着里面加持了一丝阳气。
感应到温言的信号,就见一匹青鬃战马率先从里面冲出来,跟着就是一匹匹战马,不断的冲出,落在地上。
最后,才是坟行者带着林决一起出现。
坟行者感应着这里的气息,面露喜色。
「辛苦先生了。」
「没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回到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温言管了,管家纸人和坟行者,将大火盆里的水弄出来,然后将绳子套在几匹战马身上,温言骑着青鬃马,向着罗刹鬼市的门户而去。
前进了不远,就见一个阿飘,开着一辆纸扎的计程车,飞速靠近他们这里。
发现温言之后,那阿飘面露惊喜。
「温先生!行者!」
坟行者打眼一看,立刻对温言道。
「这是王爷的手下,叫王远,生前是计程车司机,八年无事故记录,平日里不出远门的话,他有时候会来开车。」
温言瞥了一眼坟行者,心说,这司机看起来最多三十多岁吧,八年无事故,最后怎麽死的?
坟行者似是看出了温言所想,立马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
「最后一次不算,最后一次是被超速闯红灯的泥头车撞了,他为了护住乘客,打了方向盘。
然后,他死了,乘客活了。
他死后,留下孤儿寡母,心有执念,化作了阿飘。
然后还被其他阿飘欺负,被朱王爷碰上了,就让他来当司机。
然后找个由头,每个月给他的老婆孩子打钱。」
「朱王爷仗义了。」
眼看对方靠近,温言好奇的打量着对方的车,这色彩明显是纸扎的,这车怎麽开?
王远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哈哈一笑,从车上走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座驾。
「纸扎的不用加油!阴气就够了,这地方,阴气浓郁,我也都没什麽消耗,王爷就让我没事了过来转转,有情况随时汇报。」
王远看出温言似乎有点跃跃欲试,连忙道。
「温先生见谅啊,我这车不是太好的,您阳气太重,这车恐怕拉不动……」
「能不能试一下?」温言还是心里痒痒,他还真没坐过这种车。
「这……那就试试吧。」
他伸出一只手,在计程车上加持了一点阳气,一道流光闪过,他再试了试,计程车果然就没那麽脆了。
他收敛阳气,尝试着坐上去,软绵绵的,没有那种金属质感,但是也没有要塌下去的意思。
王远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开车。
这时,青鬃马探出脑袋,隔着窗户,咬住温言的衣服,试着把温言向外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就试试,这又不是我的坐骑。」
温言拍了拍马脖子,给加持了点阳气,青鬃马才松开嘴,翻着嘴唇傻乐着,颠颠的跟在旁边。
「……」
温言总觉得,他好像又被骗吃骗喝了。
王远开车,纸计程车,安静,平稳,速度还不慢,不多时,就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前方如同拉开帷幕一般,罗刹鬼市的围墙,缓缓浮现,一扇大门在墙上浮现之后,被两个纸人推开。
王远开着纸计程车,载着温言进入罗刹鬼市里。
后面数十个亡魂战马跟随着,还有十匹,拉着三四米直径的巨大火盆跟在后面。
这火盆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被拉了这麽久,底部也没什麽磨损的痕迹,也不枉费温言费这麽大劲将其带出来。
温言回来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被汇报到了朱王爷那。
然后朱王爷赶紧动身,亲自赶来,一边还让人给蔡启东传讯,就说温言回来了,在罗刹鬼市。
朱王爷自己则在来的路上,亲自给扶馀山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消息告知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