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唐泽预判性地闪避了一下,没让安室透呛咳出的水喷到自己身上。
他顺手拿起吧台边的抹布,把桌上的水渍擦擦乾净,还能随口吐槽道:「嗨呀,这不是挺好的吗,每次让你配合我给贝尔摩德制造一些误会,我看你都挺不能接受的,这回都不需要劳烦你,戏就演完了,多好啊透先生?」
「不许那样叫我!」安室透眉心猛地一跳,先制止了唐泽继续调侃,又用眼角馀光瞄了眼背对着自己,坐在角落的卡座当中,可疑地颤抖着的背影,默默捏了捏拳头。
唐泽整的那出青春伤痛扭曲文学,他确实事先知情,不过不妨碍他绷不住。
到现在,他也没搞明白贝尔摩德是怎麽会有这麽奇怪的内在逻辑,而唐泽又是怎麽发现,并融会贯通的。
其实,只要手法能奏效,对卧底而言不拘泥于手段,能达成目的,那麽做一些突破下限的事情不算难以理解,仔细考量唐泽的这些个布置,没有人因此真的受到伤害,从头到尾都是包装精良的谎言,倒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可给他造成的精神创伤这个方面,谁来补救一下啊?!
看角落里那个家伙笑的那个样子,不需要询问,安室透都能猜到,恐怕这次看见了讲故事现场的人不只是唐泽一个了。
「现在我已经真正意义上取信于贝尔摩德了,她自认为也握有了我的把柄,而且自认为搞清楚了我的目的,接下来有很多情报,我都可以轻易收集到了。」唐泽顶住了安室透的死亡视线,清清嗓子,正色地表示,「这不是好事情吗?她的权限可比你我高得多。」
「只是为了套取情报这麽简单?」安室透挑起一遍眉毛,打量着唐泽脸上自信的表情,哼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有更多的想法。」
要是唐泽真的只是一个跑来卧底进组织里的普通学生,他的这套说辞安室透勉强还能接受。
然而结合上对方心之怪盗的真实能力,这段话的可信度就存疑了。
心之怪盗想要搞到情报,真的还需要设置这麽多弯弯绕绕,非得获取贝尔摩德全身心的信任?他怎麽那麽不信呢。
比起这套明面上的说法,把它视为一种变相的策反甚至精神洗脑,倒是更合理一些。
如果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当贝尔摩德真的完全认同了库梅尔的做法理念,那麽要是真的面临组织的命令与库梅尔的目的相左的时刻,贝尔摩德会如何选择呢?更有甚者,假如库梅尔要与组织中的某个人为敌,贝尔摩德会怎麽做呢?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简单的拉近关系的范畴了。
「更多的想法,确实有一点。」唐泽含蓄地微笑起来,「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就不先拿出来说了,等有了眉目再告诉你吧。」
他确实所图甚广,不止想要得到秘密与情报,他甚至在考虑,该怎麽让贝尔摩德也成为切割组织的尖刀,连思路和行动路线都做了一些构思了。
不过,太惊世骇俗的想法,提前说出来反而不真实,还是等真的到了那一步再展开说明白吧。
感觉和戏搭子交代剧情进度交代的差不多了,唐泽话锋一转,聊回了先前沟通过的问题:「那个叫木原川的心理医生,你调查的怎麽样了,问题严重吗?」
他直接忽略了没有问题的这个选项,直接快进到了评估风险程度的步骤。
就看对方那个样子,那要是没问题,有问题的就该是唐泽了。
「目前还无法确定,但估计问题不会太小。」安室透又瞟了眼角落里自顾自喝着茶,似乎不打算过来参与话题的人一眼,摇了摇头,把手边的水杯放进洗碗池,闲聊一般回答道,「这家伙的履历挺乾净的,没看出任何与认知诃学可能的关联。但他确实和你父亲有点关系。」
「什麽样的关系?」唐泽不太意外地接着往下问。
如果和风户京介类似,稍微往下查一查个人情况,就能发现也是个认知诃学的拥趸,那都不需要接着问了,这种手段普通的家伙很难造成严重的问题,直接铐走也就是了。
现在既然查不出来,要麽这家伙确实没问题,要麽就是问题太大,藏得够深,所以普通的情报网络根本接触不到。
「他和你父亲……算是前后辈的关系吧。」安室透给出了一个唐泽没预料到的答案,「他是你父亲在大学院时期的学弟,是同一个导师教出来的弟子。」
「啊,居然是我爸的学弟?」唐泽不由惊讶起来。
唐泽一川父母去世的比较早,也缺乏社会关系,这让唐泽都忘了他理论上是有不少同学和同事的了。
日本的大学院,是继大学本科之后,学历更进一步的高等教育机构,与中国的研究生是差不多的学制,分为前期和后期,约等于硕士和博士的概念。
唐泽一川在本科教育阶段就是成绩优异的优秀人才,不仅有临床医学的博士学位,还顺便读了个生物学相关的学士学位,加上年纪轻轻就在医学界闯出名号,是能在知名校友栏留下姓名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研究的学术方向太过发癫,这家伙本来也是学阀荫庇的一员来着。
「不仅是你父亲的学弟,而且他曾经和你父亲是一个科室的。」安室透耸了耸肩,朝唐泽投去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唐泽心领神会地拉长音调「哦」了一声。
这麽看来问题不会小了。
唐泽一川深耕心理学多年,但是他的医师资格证始终是外科的,他的从业履历上只有神经外科这一个科室来着。
一直到唐泽幼时被确诊为自闭症之前,唐泽一川都是没有放弃自己外科医生的身份的——学术研究归学术研究,反正也没人给经费,口嗨一下不犯法,但人活在世上总得恰饭的,有那麽好的外科手艺为什麽不吃这碗饭呢?
安室透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木原川原本与唐泽一川一样,是一个神经外科的外科医生。
然而他现在是以心疗科医生的身份得到了认可,成功入职帝丹高中的。
「……他的手也被同事划了韧带?」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唐泽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心理学是什麽香饽饽吗,还是说这边当心理医生不需要额外考证什麽的?怎麽这群外科医生一言不合就转心疗科了呢?
「嗯,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是唐泽一川公开的崇拜者吧……」安室透撇了一眼唐泽的脸,神情更加意味深长了,「可能在学校期间就是了。」
跟随着崇拜的优秀前辈一路学习,拜入同一个导师门下,去了同一所医院工作,然后又义无反顾地追随唐泽一川的步伐去做了心理医生……
唐泽表情微妙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那还真是害人不浅啊,学心理学真是死路一条……」
学着学着,要麽人没了,要麽人癫了。
想起许久不曾见过的父亲,唐泽不免唏嘘。
不过这不妨碍唐泽继续觉得木原川此人可疑。
「所以这家伙跑来的目的是什麽?给我一些家的温暖吗?我真不缺爹,不需要野生的。」
隐约觉得这句话不像是什麽好话的安室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