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那里。快,往上爬,屋里的火势在变大。」观察着周围稍事休息的宫野明美,很快做出了判断,「这个殿堂撑不了多久,这次的火,就不会那麽温和了。」
失去了殿堂主人的控制,现在屋内的火还会不会是那麽毫无杀伤性的精神攻击,就很难说了。
「看见梯子了,走吧!」一手拽着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星川辉,唐泽甩出钩锁前,也没忘记提醒一句,「ark,把长门光明拿上。走吧,该收尾了。」
「哦。」诺亚拖着声音应了一声,不是很情愿地现出身形,打量了一会儿火好不容易被熄灭,又在战斗中被怪盗们踩出了几个脚印的长门光明。
他就知道,搬运这种家伙的苦活,leader才不肯自己干呢。
懒鬼!
哼哼唧唧的小机器人倒提着长门光明的一只脚,直接朝上升了起来,慢慢悠悠越过拽着唐泽的围巾向上爬的宫野明美和浅井成实,来到了窗口的边上。
这扇窗户的尺寸与他们在下方目测的差不多,如果是成年人的话,就算爬着前进,都得双肘双膝着地。
这很明显,是提供给小孩子过去的地方。
「这里,该不会就是当年日向幸被长门秀臣救出来的出口吧?」先一步落地的星川辉俯下身观察了片刻,有点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长门秀臣脸上会有那麽大的一块疤。」
如果是在开阔地带,就算被燃烧物命中,以当时还是高中生的长门秀臣的反应速度,怎麽也不至于大半张脸都被烧伤到那样的程度。
恐怕,他就是听见了日向幸或者她父母的呼喊声,毫不犹豫地从狭窄的通道当中带着日向幸向外爬行,才会被近距离的火焰烧到这个程度。
「也怪不得,日向幸后来会爱上他。」在唐泽的协助下没用多少力气爬上来的宫野明美,对这个结论表达了看法。
就算当时的日向幸还是一个孩子,这种在危险至极的火场中被人不顾个人安危地呵护在怀中,也是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到情窦初开的年纪的经历。
「快点过去,把秘宝拿了就走,我感觉到建筑物的墙体在摇晃了。」诺亚把长门光明粗暴地往通道里一塞,催促了一句。
他也不管个头不矮的长门光明直接被这样平平从通道里推出去会磕碰成什麽样子,只是边往外爬边堆着对方沉甸甸的身体往前挪动。
殿堂的出口这么小,还真是非常不方便。
「日向小姐的秘宝会是什麽样子呢?我有些难以想像。」由于身上的怪盗装是裙装而选择走在了最后的宫野明美,注意着乾燥的木质通道,轻声说。
像她这样由于心理创伤而产生的殿堂的类型,通常秘宝都是会让知情者不禁陷入沉默的伤心物。
在怪盗团处理日常事项的时候,她也见过个别这样的例子,都让人十分惋惜。
当先爬出去的诺亚和唐泽,已经凑到了散发着波动的物体面前。
「是照片啊……」眨眼看着面前油画一般巨大的照片框,诺亚眨了眨眼睛,「不认识的人。」
「是日向幸的父母吧。」伸手触碰了一下微微泛黄的相框,唐泽思考了几秒钟,就对诺亚说道,「ark,把它们都拍下来,最好是能拓印一份。」
没明白他意图的诺亚疑惑地眨了眨眼,但还是依照他的要求,将三幅画像拓印了下来。
「为了我们的计划,平白无故让人家被欺骗之后伤心了那麽久,就当作是给她的补偿吧。」看着自己身上的怪盗装被解除,恢复成进殿堂时的装扮,确认队友们各自拿起了一幅照片,唐泽拽起身上散发着微妙的烤肉香气的长门光明。
把人拉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妙了几秒钟。
不是没有实质伤害吗,这个味道……
可恶,有点想吃烤肉了。
「一二,跳——」
————
又一次感受到了高温的包围,于惊惧中失去了意识的长门光明,反射性地猛烈挣扎了几下,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左右看了看,茫然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一遍自己。
全身完好无损,虽然处处都有疼痛,似乎不少地方的肌肉都拉伤了,衣服也沾满了煤灰和烟尘,但他总体来说,还活的好好的,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回想起那种被灼烧的剧痛,他打了个寒战,艰难地站起了身。
之前是怎麽回事,他做了一场梦吗?那是梦吧?
好端端的,他怎麽会做那麽荒谬的梦……
二十年,是足够长的时间,长到他都已经遗忘了秀臣还完好无损的英俊脸孔长什麽样子,长到他曾经的忐忑不安早已抛之脑后,长到,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制造出过什麽样的惨案。
他怎麽可能做那种梦?
就在长门光明内心又惊又疑,看着周遭的火场,困惑到底发生了什麽的时候,许多对话声传了过来。
先是那一段熟悉的对话,他今天早些时候,或许是在梦中,听见的。
「喂,光明,在这里抽菸不好吧。」
是了,这是秀臣的声音,是他和秀臣当年的对话。
他的家里管教严格,长门家的家教也非常注重,早就打定主意要追到秀臣妹妹的他,当然是不可能在任何公共场所像个小流氓一样抽菸的。
所以他经常会躲在巷子里抽菸。
那里是他们放学会路过的地方,位置又隐蔽,除了和他同行的长门秀臣在发现之后劝过他两次,甚至没有被第三个人发现。
时间长了,他在抽菸无聊的时候,就会顺手用火柴点一点巷子里的东西。
垃圾,泡沫,用剩的布料,塑胶袋……由于火柴的火苗也大不到哪去,而垃圾堆通常都是阴暗潮湿的,他这样玩了好几个月,也没发生什麽事。
偏偏就是那天,旁边的店铺似乎接了一个大订单,一大包的废弃布料,就丢在那里……
他习以为常地点燃了东西,习以为常地听着长门秀臣的唠叨,习以为常地看着那些东西被烤得焦黄,蜷曲。
然后,然后……
「我不是故意的……」被烟呛咳了两声,刚刚感受过烈焰焚身之苦的长门光明无措地在四面的火墙包围中左右晃了晃,忍不住大喊了起来,「我就是玩一下,我就是点一下垃圾,我没有想放火,我没有……!」
他们两个的对话,在他的呐喊声响起之后突兀地暂停了。
在这寂静的片刻当中,恍惚间,长门光明仿佛听见了一声轻笑。
一声轻鄙的,厌恶的冷笑声。
就像是不满意他的回答一般,下一秒,更多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他在方才的幻觉中听见过的声音。
有男人的呼救,有女人的痛苦,甚至有几声被火焰灼痛的婴孩不知所措的啼鸣。
这一切,都与剧烈燃烧的火势,刺耳的火警警报,乃至于周围人帮忙的惊呼,交织交错,响成了一片。
长门光明混沌的脑子终于慢慢反应了过来。
难道,这是日向幸,或者有什麽其他受害者的家属,在听见了长门秀臣的告密以后,决定将他烧死在这里吗?
所以先前那段怪异的痛苦经历,是自己被打晕,直到在火场中醒来之间产生的幻想吗?
想到那种痛苦,那种声带都被火焰融化,皮肤和肌理在火焰炽烈的灼烧中变质丶碳化的剧痛和绝望,长门光明发出了恐惧至极的喊叫。
「是我放的火,我承认,二十年前是我放的火!不管你是谁,我错了,咳,咳咳,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我这些年一直在做公益,我投资了好多消防设施,我也,我也……」
似乎是回应他的话一般,火场中卷起了一阵微妙的风,直接将呛人的浓雾送入了他呼喊的口中,呛得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长门光明此时已经状若癫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后悔了,我已经后悔了,我会赎罪的!告诉我伱是谁,求你,告诉我你是谁,我会补偿你的,别这样,别这样!为了我这样的人变成杀人凶手,没必要的,别这样……」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
康江是个温柔的没什麽主见的好女人,她从不质疑自己的决定,他的婚姻幸福美满,也许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长门道三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
长门秀臣是个不敢出门的懦夫,就算日向幸有一些手腕,缺乏丈夫的支持她也未必能翻出多少水花。
长门信子更是个满脑子情情爱爱,只知道怨天尤人和恨嫁的废物。
他的机会很大,他美好的人生眼看就要走上巅峰,他还是当打之年,他还有那麽多的机会……!
他不想死,他绝对绝对不想死,尤其是眼看着他渴望了那麽多年的东西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的时候。
长门光明开始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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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