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的坦诚, 让简瑶无话可说。
但周晗好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傍晚,简瑶回府的时候, 夕阳余晖挂在天际, 映在女子身上,衬得她身姿卓越,青丝随风轻动,添了抹柔弱作态, 娇而惹怜。
裴湛今日下值得格外早了些。
他靠在绥斫院中的那颗树下, 低头把玩腰间的玉佩, 红线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就似冥冥中真的有一根红绳将二人绑在了一起般。
简瑶眼中有些恍惚。
其实和裴湛相识前, 简瑶就无数次听旁人提起过他, 也曾在路边偶尔瞥过他多次。
长安城的小侯爷矜贵高傲, 声色惊艳。
众人敬畏他,却又憧憬他。
谁不想似小侯爷般, 活得肆意妄为?
可就这般的人, 如今每日下值后,都会来她院中等着,就仿佛众人皆要仰望的明月,却心甘情愿地被她一人揽在怀中。
这个想法一起, 就立即在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那人抬起头, 看见了她,挑眉扬起一抹笑:
“愣着作甚?”
他招手, 一边走过来:“过来, 我和你说件事。”
喜形于色, 眉飞色舞,简瑶很少见到他会将情绪这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简瑶眸中有了笑意,却忽然升起一抹使坏的心思。
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在裴湛将要说话的时候,垂眸似平静地开口:
“羡之可是要说,长公主向圣上请旨一事?”
裴湛一腔的话都被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难受。
他拧眉:“谁和你说的?”
他特意吩咐白三不许先告诉她,只等着他亲自告诉她这个惊喜。
如今她都提前知道了,还算什么惊喜?
简瑶偷笑,却仿若无事般:“今日在店中,无意听人提起了一句。”
裴湛的表情渐渐变了,他觑了简瑶一眼。
须臾,又觑了简瑶一眼。
他轻啧声,觉得不对劲。
裴湛狐疑地看向女子:
“所以,你就这反应?”
他拧眉,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惊喜?不激动?”
说着,他还急眼了,伸手推了推简瑶的肩膀,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
想到一个可能性,裴湛脸色顿时黑了:“你不想嫁给我?”
不对!
若小姑娘当真不想,之前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明明之前也很期待这一日。
倏地,裴湛深呼吸一口气,他咬牙:
“你逗弄我?!”
“扑哧——”
简瑶终于憋不出,笑出了声。
从来都是裴湛逗弄她,第一次成功戏弄了裴湛,简瑶好生欢喜。
裴湛看着她笑得前仰后翻,捂唇眸眼弯弯,一时之间,似乎让身后的万花皆失了颜色,他一顿,那股子郁结消失得烟消云散。
他静静地看着她,须臾,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这些日子发生事情太多,她似乎也很久未曾笑得这般开心。
裴湛任由她笑弄,拿起石桌上的核桃,用工具开了个,将果仁完整地剥出,放在她手心:
“高兴了?”
简瑶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眨了眨眸子,才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
裴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半晌,简瑶安静下来,轻轻依偎在他身侧,脸颊蹭在他肩膀上,终于问出了憋在心中一日的话:
“你怎么也不和我透一点口风?”
裴湛哪还好意思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但小姑娘却不用他说,仰起脸,眸子灼亮地看着他:
“羡之,我今日很开心。”
有一人愿意将她放在心底,捧在手心,应过她的事都一一实现。
事事有会应,件件有着落。
简瑶想,这世间恐怕没有一个女子会不为此心动。
她也很世俗,会为他所做的事,而感到怦然心动。
只是有时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软声问他:“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她好像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家世不突出,容貌天下也会有更甚者,甚至,她都算不得贴心,从始至终都在麻烦他。
裴湛没有敷衍她,当真仔细想了想,最终摇头:
“我也不知道。”
他说:“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事,都是没缘由的。”
小姑娘有些妄自菲薄了。
家世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裴湛不否认,起初,他的确不过贪她好颜色。
好颜色本就是一把利器,她若用得好了,足可所向披靡,可她娇气却不矫情,常常用那双眸子软软地看向他。
但裴湛从未说过,他最喜欢她的,不过是她从始至终就未曾怀疑过他。
她五年来,都深信不疑是二皇子害了她父亲。
因他一句质疑,她五年的坚信瞬间产生迟疑。
他说会帮她查清她父亲死亡真相,她就彻底相信了他,将此事完全交予他。
他深夜来访,对女子家名声多有不好,他只说会娶她,她就信以为真。
他是堂堂侯府世子,哪怕带她过了明路又如何?
若他腻了,想要反悔,哪怕她是娘亲认定的儿媳妇儿,最终,娘亲也不可能向着她一分。
他的承诺和保证都太单薄,可她却不曾有一丝怀疑。
被一人这般身心信任着,裴湛想,怎会有人不动容?
圣旨来的时候,就是裴湛陪着简瑶接旨,刘公公亲自宣的旨,待看见裴湛时,他了然地笑了笑。
裴湛将圣旨收好,交到简瑶手中,挑眉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地肃亲侯府世子夫人,也是大理寺寺卿夫人。”
他沉吟了会儿:“嗯,不知简姑娘有何感受?”
白三,卫四,青栀和锦姨都在场,探头等着简瑶的反应。
简瑶脸颊臊红一片。
和裴湛相识这么久,她依旧学不来裴湛一分的厚脸皮。
简瑶夺过圣旨,嗔怒地瞪了一眼裴湛,愤愤道:
“没、没甚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