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五月烈阳, 整个长安在三声鸣鼓中拉开序幕。
简瑶越过京兆尹,直接状告大理寺,她对朝堂中事不过一知半解, 根本这样究竟是否妥当。
但裴湛这么说了,简瑶就依言做了。
此时早朝刚退,裴湛和周裕一行人刚到大理寺,皆被这鸣鼓声敲懵了。
裴湛嘴角勾起微末的幅度。
这鼓声远传公堂, 看来她的伤势是彻底好了。
右少卿不明所以:
“咱们是走错路到京兆府了?”
周裕觑了他一眼, 对他的不着调越发了解些:“是有人鸣冤。”
右少卿当然知晓,正因为知晓,才觉惊讶, 大理寺受命于圣上, 除了圣上亲下圣旨,很少有案件直接越过京兆尹和刑部到大理寺。
右少卿龇牙咧嘴,大理寺本就忙碌, 这鼓一响,又要遭事!
一行人,停在大理寺前,眼睁睁看见一女子站在门口,她背对着他们, 背影卓姿,春风偏爱她, 叫她青丝微微被拂起, 被一支玉簪固定住,素白的广袖春裙衬得她腰肢不堪一握。
“女子?”右少卿惊呼, 艳色冲盈:“倒生得一副天姿。”
裴湛一记冷眼觑过去。
他些许不虞, 扯了扯唇角:“大惊小怪。”
白三在一旁撇嘴, 也不知谁一见简姑娘就跟变了个人样。
旁人惊遇佳人,都是一见倾心,欲为其痴狂,自家爷在这方面也要特立独行,是恨不得人家立刻对他倾心。
右少卿被斥,忙噤声。
周裕拱手:“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
裴湛身姿颀长笔挺,闻言,视线也未曾从女子身上移开,不过淡淡一句:
“按规矩来。”
“是。”
真的瞧见了女子相貌,周裕神情才稍有变化。
那日长公主寿辰,裴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周裕不在现场,但周晗回府后,立即将所有事都说给他听,末了,透着哭腔:
“哥哥,我日后可不可以,不和她一路同处?”
周裕只这一个嫡妹,平日里宠爱有加,见其哭成那副模样,当即心疼同意。
让周晗和邱妍走近,本就只是想让周晗学些她的傲气,如今竟叫她委屈,自然这个法子也就罢了。
周裕不着痕迹朝裴湛看去一眼。
眉尾生痣,可谓美人矣,锦绣阁简掌柜艳冠长安,周裕偶尔路过苏巷街时,也亲自见过本人。
他非以貌取人者,也不得不惊艳停步片刻。
裴湛刚上任未过月余,简瑶就恰好在此刻击鼓鸣冤,这其中的巧合叫人很难不多想。
周裕低下头,或者说,裴湛根本未曾想隐瞒。
顶着太子和二皇子的压力,一跃成为众矢之的。
却只为讨女子欢心。
周裕淡淡移开视线,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裴湛一行人现身,简瑶被青栀扶着,她和裴湛对视一眼,忽地,立刻跪下身去,美人眸乍湿,字字含恨如泣:
“民女有冤!请各位大人为民女做主!”
她砰得一声跪下,动作干脆,大理寺前可是结结实实的青石板,这一跪下,女子就疼得咬唇低下头。
裴湛不紧不慢捻着香囊中绒犬的动作立刻顿住,知晓这是流程所在,可心中仍旧生出了心疼。
大理寺前眼看就被人围起。
裴湛哪舍得叫她在众人哭诉,暗暗不满地觑了眼白三,打断右少卿想要开口的问话:
“将人带到公堂。”
裴湛路过女子时,稍顿,他手指似有一动,但大局为重,他终究没亲自去扶她。
清清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听不出话中的喜怒哀乐,眼不见为净地踱步进了大堂。
白三忙上前将人扶起,趁旁人没注意,低声哭诉:
“不过做做戏,您跪得这么结实作甚?”
那啪嗒一声,骨头脆在地面上,叫白三头皮发麻,倒不是多严重,而是自家爷若是心疼了,最后倒霉的必会是他!
裴湛身穿官服,简瑶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脸色沉冷,似有些不虞,简瑶想起白三刚刚的话,稍有些心虚地垂下头。
裴湛心中冷呵。
现在知晓心虚起来,早干什么去了?
这一进堂,右少卿就彻底忍不住了:
“百姓状告,该由当地府衙接状,你身在长安,若有冤屈该去京兆府才是!”
何必给他们找麻烦?
大理寺一天到晚,忙得要死,若是当值,右少卿回府后连碗热汤都没得喝,哪希望会多事?
只恨不得当场将简瑶劝去京兆府。
佳人再美,也不能叫他公务再生繁琐。
简瑶跪在大堂中间,听出了右少卿的话外弦音,她挺直了脊背,直视几位大人,话音掷地有声:
“民女所告,非京兆府可受理!”
有人色变。
右少卿嗓子干哑,脸色僵住。
非京兆府可受理?
那可真是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