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院,祝仪查看情况,院子里卫士站岗巡逻,侍女们殷勤熬药,少说也有五六个人,再瞧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珍珠琥珀并着几个小侍女,也有五六个,人太多,这样不行,她得找个法子把人支走。
“你们几个,把汤药端出去熬,这药味儿太熏人了,叫人如何睡得好?”
在这种时候,祝仪往往会超常发挥,“还有你们,披甲执锐的,走路声音太吵了,去院子外面巡逻。”
众人整齐划一点头,神色颇为欣慰——这才是女郎嘛,心地善良,又会照顾人,昨日那个突然发疯对一个陌生人喊打喊杀的人才不是他家女郎。
院子里的人呼啦啦走了大半,祝仪心情大好,抬脚走进屋。
穿过万寿藤的楠木屏风,就是少年所睡的床榻,庄子里的装饰一切按照祝仪的喜好来,这里的帷幔也是茜色勾宝相花,大片大片的金色宝相花绣在茜色的帷帐上,世家富贵便扑面而来,任谁都要赞一句好一个鲜花着锦的士族大家。
可当里面躺的人是少年时,金色的宝相花蓦然变了味,是九天之上的宝相庄严,而那茜色帷帐,便是薄雾轻拢,仙气缭绕。
没由来的,祝仪想起系统说的话——男主这么好看,你不亏的。
还别说,这脸这气质,完全奔着她的审美长。
可惜是个狗比男主。
阴狠毒辣不择手段,说他是人渣都侮辱了人渣。
还是得搞死这垃圾。
性命攸关,祝仪没敢沉迷美色,回眸瞧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珍珠等人,支开人的借口说来就来,“呀,你们怎能让他盖这种被子?都有霉味了,对他伤势不好。”
“快,将我开春时新做的被子拿过来给他用。”
“还有,衣服也要给他做几套,就去我平时做衣服的那家铺子做,按照我的标准来,万不能委屈了他。”
侍女们的神色如刚才被打发走的巡逻卫士们一样欣慰。
——心底善良的才是她们家女郎嘛!
侍女们领命而去。
珍珠是侍女里年龄最大的,性格稳重,做事妥帖,见祝仪突然把所有人都支走,心里不免多留了一个心眼,把祝仪交给自己的任务交给另外一个小侍女,自己仍留在祝仪身边,“女郎,您刚刚醒,身子还没恢复了,不过是些做衣服裁衣服的琐事,让她们做也就是了,奴婢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您。”
说话间,珍珠倒了一杯茶,笑眯眯捧到祝仪面前,“女郎,您醒来之后还未喝茶呢。”
“这茶是您最喜欢的雀舌茶,您润润喉咙。”
祝仪:“......”
失误了,差点把珍珠给忘了。
珍珠并不是自幼长在府上的人,是旁人送给阿兄的,阿兄见珍珠做事稳妥,便把珍珠送给了她,她糊弄其他人也就罢了,糊弄珍珠怕是糊弄不过去。
就好比现在。
珍珠现在不走,多半还是怀疑她被鬼附身——眼前的少年不过是个陌生人,哪里就值得她兴师动众又是做衣服又是换被子的?
而且还在这个时间点把所有人支走,很明显想给自己创造与少年独处的空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珍珠姐姐这会儿才不会离开她。
她得想个更好的法子。
怕珍珠起疑,祝仪接了茶,一边喝茶,一边与珍珠话着家常,“嗯,还是珍珠姐姐贴心。”
“说起来,珍珠姐姐来我身边多久了?”
珍珠手指覆上腕上的素银镯子,面上更显温柔,“奴婢是三年前过来的。”
“三年前,郎君救奴婢性命,不要奴婢报答,只要奴婢好生照顾女郎,自此之后,奴婢便留在女郎身边。”
祝仪眼皮一跳。
那镯子不是阿兄买的么?
扣扣索索犹豫了半天,最后摊主要收摊了,阿兄才咬牙买了下来,这么一个镯子,竟是买来送给珍珠姐姐的?
祝仪会心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珍珠姐姐,我前几日从阿兄那讨了一瓶伤药来,随手放在錾金宝相花的匣子里,一会儿琥珀忙完了,你让琥珀取了来,阿兄说那个伤药很好用,正好拿给这位郎君。”
祝仪笑着道。
——琥珀是她身边最冒失的人,让琥珀取东西,十有八九取没了。
“这......”
珍珠面上有些犹豫。
“琥珀回来了没有?”
祝仪起身,作势冲院子外喊道。
“罢了,女郎,奴婢去给您取吧。”
珍珠面上有些无奈,“那伤药金贵得很,让琥珀取,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祝仪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当下便道:“也好,你快去快回。”
珍珠颔首,窈窕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最后一个碍事的人也被自己弄走,祝仪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缓缓走向床榻上昏迷中的少年。
对不住了大兄弟,去死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