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着好不容易回温些许的脸,琥珀色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安室透。
“我觉得......”
金发青年的嗓音有些沙哑,透彻一股寒气。
“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新海空编出 来的谎言。”
椅子上的黑发青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根本没有理解自己听到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佐藤警官不可置信的走上前,质问道。
“对吧,我就这么说!”一旁的毛利小五郎兴奋合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无论是现场的凶器、血迹、足迹还是监控录像的内容、我们这些目击证人亲眼所见的东西,全部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证明了一个事实——新海空就是凶手。为什么要绕过这些触手可及的真相,去相信他刻意编造出来的无稽之谈呢?”
M的任务是杀死五野圭介,新海空就是M,新海空杀死了五野圭介。
没有绑架,没有躲在暗处实施嫁祸的真凶,没有无辜的受害者。
新海空就是真凶。
新海空在行凶过程中,不慎弄碎花瓶,发出巨大的声响以至于被自己察觉。
他及时踢开大门,亲眼目睹新海空的杀人现场,人赃并获。
这就是真相。
五野圭介在晚上五点钟进入酒店房间。新海空穿着身上那身衣物,一路上小心躲避监控,同样进入这个房间。五野圭介没在出来,新海空同样没再出来。直到案件发生。
如果不是他守在门口及时踢开房门,新海空就又一次能够成功杀人,再施施然离开现场。
再之后的一切,不过是新海空为了逃脱惩罚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靠着自己警视正的身份,利用别人对他的信任,踩着死者的尸体,踏上他繁花似锦的前路。
不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又一次抬起头,毫无避让的正对上新海空的视线,眼底一片寒凉。
黑发青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琥珀色的眼睛里蓄起些许水汽,在客厅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亮。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无声的呢喃着什么。
直至此刻,他依旧会因为对方眼睛里细碎的泪水而犹疑,但理智牢牢攥住他,控制住他的行动。
“我不认为,在有着这样的人证、物证的情况下,警方可以选择不逮捕这位嫌疑人先生。目暮警部。”
·
在没有进一步证据的情况下,新海空最终还是以嫌疑犯的身份被带回了警局。
昔日行走在扫黑除恶第一线的青年警察双手被手铐拷到了身后,被以往的同事两两挟持着坐进了警车。
柯南焦急的抓着安室透的衣摆,想要询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不伸手援助也就算了,落进下石算什么?难道安室先生也变得和毛利叔叔一样的了吗?
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衣摆抽开,攥着手里的手机大步离开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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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诩成功破获了一起杀人案的毛利小五郎有些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叫住了安室透。
“我突然想起来出门的时候,用煤气炉子煮过咖啡,好像忘记关上了。”
青年没有回头,高声回答道。
“好家伙,那你赶紧回去啊!再不回去小心煤气泄露了!”
毛利说完这段话,就又重新倒回椅子上,两道眼皮子无力的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似的。
柯南见状,有些慌张的想要跟上安室透的步伐,甚至不惜假装没有听见小兰叫住他的话。
但碍于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还在周围,他也不敢叫得很大声。只能像猫叫似的喊着: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安室先生在前方健步如飞,一副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他奋力去追,可惜小短腿始终跑不过大长腿,败在了关闭的电梯门前面。
今天晚上的事情过于魔幻,他始终想不明白。
新海警官会被凶手盯上这件事,他都可以理解,可他理解不了安室先生为什么要那样说话。
新海警官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
那天在东京塔上,如果不是新海警官救下他,他很有可能就死在绑架犯的炸弹之下。
像这样一个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宁愿冒着巨大风险停留在爆炸现场,也要坚持救下人质的警察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杀死一个人?
从杀人动机的角度完全解释不通。
这很明显是针对新海警官的嫁祸,连他都可以看明白的事情,安室先生为什么看不明白呢?
现在警察都离开了,单凭他一个人恐怕看不到酒店的监控录像,只能等回家之后,再找阿笠博士想想办法了。
·
熟悉的防盗门前。
金发青年俯下身,伸手触碰了一下他安装的感应器。口袋里的手机迅速震动起来。
感应器没有坏,新海空确实没有回来过。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他咬咬牙,做了自己一直想做、但一直没下得了手的事情——撬开门锁。
这是一间和自己家构造差不多的公寓。狭长的玄关、宽阔的客餐厅、开放式的厨房和两个主卧。
其中一个主卧被改造成书房,但安置了一张沙发床,似乎是用来待客的。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新海空的公寓,事实上他总共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咖啡厅碰到新海空之后,第二天上午等到新海空上班之后,他就潜进来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房间。他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无法说谎。
但毕竟他当时对新海空只是保有一定的戒心,并没有真的怀疑他什么。所以检查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有针对性。
在第一次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他便放下了对新海空的最后几分戒心。
之后的两次,一次是来找他摊牌,还有一次在他家里发现了监视器和窃听器。
当时的他还那么天真的以为这家伙被组织的人盯上了,自作多情的为人家担忧。
真是可笑。
金发青年伸出套着脚套的脚,踏进这个大名鼎鼎的M的暂居之所。
有着暖气的客厅氤氲着温暖的气息。暖色调的装修使人一踏进了就不自觉放松身心。
客厅的沙发上潦草的摆着昨天脱下来的黑色羊绒大衣。中间的茶几上是留着一个小蛋糕的盒子,一旁的马克杯里还残留着些许深褐色的液体。
安室透凑近闻了一下,确定就只是凉了的可可而已。
首先可以确定,爱吃甜食这点应该不是装出来。
客厅在大多数人的心理领域里还属于外界,如果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个人,书房和卧室绝对是最好的切入点。
即便在外界时再如何用力伪装,当你回到家,卸下一切躺倒在床上时,再好的演技也很难再坚持下去。
套着橡胶手套的手指轻轻顶开半掩着的房门,按开门口墙壁上的开关,柔和的光线瞬间充盈整个房间,卧室的真容显露出来。
正中间是一个一米五宽的大床,两侧摆着米白色的床头柜,靠右侧的那个上面摆着一个纸巾盒和一个相框。
相框?又是什么装模做样的东西吗?
他捏起相框,拿到面前端详了一下——
沙滩背景上,两个黑发青年肩并肩站在一起。后面的那个一头卷发,脸上挂着一副墨镜,嘴角有些不耐烦的朝下撇着,一只手伸在前面似乎是想要抢夺拍照用的手机。
前面的青年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直视镜头,空闲的那只手在阻挡着来自后方的干扰。
新海空和松田阵平。
新海空是M的话,他从十年前高中阶段就已经开始为进入警视厅而努力。那松田算什么?
M进入警视厅之后随意找寻的乐子?
他头一次生出破坏现场的心思,非但没有把相框放回原位,反倒是把相框正面朝下,倒扣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里面空无一物,干净的有些奇怪。像是被提前打扫过了一样。但也有可能是新海空本身就不爱在床头柜里放东西。像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卧室里除了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一般来说,从房间的装修风格以及家具的选择上,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特质。然而这个原理在这里显然不太适用。
这个房间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家具的摆放,昭示着主人应该是一位非常温柔、热心助人、善解人意的青年。开放式的厨房、从冰箱、洗菜池到料理台的动线行云流水,这说明主人应该有做饭的习惯。客厅宽敞的观景阳台上摆着许多各式各类生机勃勃的盆栽,说明主人家应该对生活保有一定热情,享受每时每刻。
第一次搜查新海空的家时,他正是被这些表现所欺骗,才会非常笃定的认为新海空只是一个热爱生活的普通男青年。
但是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新海空根本就不会做饭,更多时候喜欢待在黑暗的环境里一个人吃甜食。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很明显被潦草的照顾着,叶片有些枯黄,完全没有他第一次看见时那么精神。
这些花草根本就不是新海空养的。新海空根本就不会种花!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还特别注意到书房墙壁上挂着的吉他和书柜里三三两两的乐理书。
但是新海空的手指上根本就没有长期弹吉他留下的茧子。吉他很明显也是被临时搬过来的道具。
无论是厨房的构造、阳台上摆放的花草还是书房里的吉他,全都是新海空用于伪装时,刻意制造出来的生活痕迹。一个常年待在不见天日的组织里的成员,又怎么可能真正敞开心扉去热爱生活的每分每秒呢?
可笑的是,当时的他还真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