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获倏地一怔,双膝向前,直直跪下。连同在场侥幸存活的所有妖怪,都不由自主地在典狱长的喝令中双膝跪地,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
石涅矗立血潭之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陈青获.........!”
从颈窝泛起层层叠叠的黑色蛇鳞,包裹住他双臂双腿,他咬着苦涩的黑血:“陈青获...我杀了你......!!”
——我一定杀了你!
吴砚之猛地睁开眼。他睡了好久,窗外已经入夜。
他双眼无神躺在床上,心口痛得如同开了一道窟窿,像那日滚滚浓烟弥漫的囹圄。
惨白的天花板上,恍恍惚惚闪过一幕又一慕,他果然又梦见了那一天。
从那天起,他一无所有。
手里紧紧抓着什么又湿又软的东西,是陈青获的狐狸尾巴,怎么变得这么湿。枕头也湿,他的脸也湿。
“叩叩。”敲门声。
“醒了吗。”是何月逐。
“嗯。”
何月逐打开门,带着温暖的苦笑,轻手轻脚坐到他床边:“道长算到你醒了。”
“哦。”吴砚之把狐狸尾巴塞进胸口藏好才翻过身。
“你哭了?”
何月逐抬手想拭他的泪,他偏头避开,“没。”
原来他哭了。
尚且是石涅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掉泪。可自从换上这具何月逐给他捏造的身体,也变得像人类那样多愁善感。心里痛时,眼里也淌水。
他想。
泪水,一定是心脏淤积的血,从眼眶里淌了出来。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何月逐看过吴砚之的全部记忆,“明明前一天他还向你求婚。”
“想不通,因为你,不聪明。”
“...呃。”何月逐抹了把汗,“你想,陈青获伤害你究竟图什么?”
“他,想要囹圄。”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他真的想取你代之,直接给你扣擅离职守的帽子就行,何必把囹圄砸向青丘?”
“.....”
“我总觉得,他安排这么多,又是赌约、又是求婚、又是嘲讽,应该不是让你被革职那么简单。”
“你想说他,另有用心。”
“嗯。我和道长都这么觉得。”
何月逐是个只会心软的烂好人,但那个道士的箴言不可不信。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斜斜细雨,打湿了夜幕与榕树叶。吴砚之默默站在落地窗边,目光跟随着窗玻璃雨珠滑落:“临死前,陈青获提过[上面]。”
“上面?”何月逐倒是知道,妖怪在人类的想象里诞生。在人间越是为人熟知的妖怪,地位越高。能被载入《山海经》的,自然都了不起。像巴蛇这样竟还有一两句典故俗语的,更是不得了,“你和九尾狐都这么知名了,上面还有妖怪?”
“与我同级,譬如饕餮、鲲鹏、毕方。在我之上,还有凤凰、麒麟。”
“凤凰...麒麟...!”
“不过他们大都神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