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相对论真的不再有殊死一搏的反击可能性。
萧矜予没有犹豫, 立即使用第四视角。下一秒,一只右拳突兀飞出,眨眼间, 便出现在十米外,一个因为流血过多已经失去意识的队员面前。
萧矜予:“撑住, 不要睡!”
“篝火晚会”的作用范围是十米,而自从萧矜予升级为排名B07的高级用户后,飞天拳头的作用范围,早已从原先的十米,扩大到二十米。
青年瘦削的右手一把死死摁在这名队员汩汩流淌的脖子伤口上,萧矜予低喝一声,用尽全力, 移动这只拳头, 单手拉着队员的脖子, 将他活生生拉出“篝火晚会”的作用范围。
然而, 这名队员的身体还在跳舞。
因为徐启还在跳舞。
当然,萧矜予知道,哪怕现在他第一个救徐启, 徐启也会在“篝火晚会”的作用范围外跳舞。因为这件污染物一旦使用后,必须跳完应有的时间, 才会结束对人类身体的控制。
抓捕相对论的计划不能有一点闪失,为了全面压制相对论, 骆笙选择用三十名队员开启这件污染物,正好达到了“篝火晚会”的上限。
也就是说, 离开“篝火”的照耀, 这些队员会继续跳三十分钟舞,相对论也会丧失身体控制力三十分钟。
而这三十分钟, 就是萧矜予救人的时间。
这是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黑夜之下,江水拍击岩石岸壁。繁华富丽的外滩旁,青铜雕塑广场上,一群强大的高级用户在夜幕中手舞足蹈,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断抬起右臂,发射右拳,隔空拉出一个个伤者队员。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轰轰的脚步声,大地砰砰震动。
萧矜予已经将二十多位三级队员都拉出“篝火晚会”的照耀范围,他转首一看,沉着的心倏然放下。
萧矜予高声道:“这里!快来救人!”
用户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寻声而来,医护人员也早已在第一时间到场。看到这片几乎被血液灌溉染透的广场,经验丰富的医生护士都纷纷呆了一瞬,但很快,专业的职业素养让他们在第一时间止住惊恐,迅速救人。
“他居然还活着,气管已经断了大半,但还能保持极微弱的呼吸。”
“这个人很危险,刘医生快来。给他紧急做插管!”
“他怎么还在……跳舞?赶紧按住他。”
萧矜予:“不用按住他们,他们必须跳舞。大概三十分钟后,就不会再跳了。”
很快,医生进行了一系列的止血急救操作。
逻辑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也抵达现场。
举着一台形似摄像机的黑色机器,徐思清垂下眼眸,看着显示屏上拍摄出的相对论跳的“孔雀舞动作”。整个画面被平分成两部分,左侧是此时此刻,相对论正在跳舞的现场画面;而右侧,赫然是徐启,他也在跳一支一模一样的孔雀舞。
被“篝火晚会”照耀到的任何对象,会随机跳一支舞蹈。比如徐启现在跳的是芭蕾,骆笙在跳恰恰,相对论在跳孔雀舞。
而画面右侧的视频,正是上周徐启跳的孔雀舞。
经过计算机的仔细核算对比,良久,徐思清终于得出结论:“他已经彻底失去所有身体自主权。连呼吸频率,都受‘篝火晚会’控制。现在开始,浇灭‘篝火晚会’。”
“是!”
一声令下,数位研究员举起一个黑色铁盒,谨慎地伸长机械臂,将这只铁盒送到那根仍旧在熊熊燃烧的半截断木上方。
潘越早已不再踩着“篝火晚会”,他正在篝火旁专心跳舞。
被生命之息包围的铁盒,最大限度的隔绝了“水之刑”蒸发水分子的效果。研究员按...
下按钮,铁盒底部开启,只蒸发了一半的水流哗然落下,轻而易举地浇灭了这根毫不起眼的断木头。
“篝火晚会”被浇灭的那一刻,萧矜予和工作人员齐齐冲了上去。
作为现在唯一具有身体主动权的高级用户,萧矜予不敢大意,在神圣献祭的压制下,迅速钳制住光头男健壮的四肢。他浑身肌肉紧绷,时刻提防这个已经失去抵抗力的五级用户发出反击。
然而,光头男是真的无法反抗了。
他连转动眼珠的权利都被“篝火晚会”剥夺。
萧矜予不知道这位一直舞动的孔雀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也不会去想这些。青年面部表情地拽着光头男强壮的双臂,双手用力,动作果断干脆,将他甩进了为他特制的超大型生命之息铁笼中。
……
2046年12月26日,A09相对论,于海都市抓捕成功。
***
第二天,海都附属医院。
相对论的逻辑链周期为13天,目前通过实验,研究所已经确定了“13天”这个数字。但是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数字背后有什么特殊含义。而现在,萦绕在海都附属医院的逻辑因子,已经彻底消散。
这家医院从一条全球顶尖的五级逻辑链中,逃脱了。
现在,海都清除小队的队员都被就近安置进附属医院,进行抢救治疗。
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枯黄败落的梧桐叶上,微风徐吹,一片焦叶落地。鞋底踩上枯败的落叶上,萧矜予大步走进医院。
进入急救病区时,一路上还能听到护士的交谈。
“这么重的伤,要换做正常人,根本等不到医生抵达现场,早就死了。”
“都是特殊人群,咱们私底下知道就行,不要外传。”
“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在ICU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据说各项指标都不大好……”
萧矜予看了两个闲聊的小护士一眼,收回视线。
被选入抓捕相对论计划的队员,最低也是三级用户。三级用户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们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就算是他们,这样的重伤恐怕也得休息很久,才能彻底恢复。
然而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相对论当时不是简单地进行割喉,而是直接一刀砍断他们的脖子。那他们连接受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成为被“大象舞”操控跳舞,开启“篝火晚会”的尸体。
这些队员大多早已因为辐射失去了家人,清除小队和用户委员会都安排了专人照顾他们。
萧矜予今天并不是来探望队员的。
空荡安静的走廊里,灯光昏暗,随着愈发走进深处,周围的人员越少。萧矜予一直走到走廊的最尽头,被一扇三重密码锁的玻璃门拦住去路。
看守警戒的小队员早已认识他,立即起身,帮他开了门。
萧矜予低声道:“谢谢。”顿了顿,他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位小队员是个二级用户,所以没参与昨晚的抓捕计划,只是被安排来看守无面人张海象。他回答道:“还是老样子,根本无法沟通交流。他没有任何五感,情绪也相当崩溃。按照专家的说法,萧先生,对于这个无面人而言,现在身处医院,和之前被关在污染物仓库,没有两样。因为他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摸不出任何触感……
“他等于是个活着的死人。”
萧矜予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