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
“谢谢。”他含糊地说,躲进他的桌面博物馆里。
橡皮擦躺在桌面上。
4B橡皮擦。
它自我介绍:4B,就是两个2B。
楼清影气愤地把它塞进笔筒里。
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罚你关禁闭。
这天放学后的课后辅导分外和谐,楼清影因为心虚,对学生的包容心无限上涨,裴狩因为心虚,不太敢写太多错题。
两个人都觉得很尴尬。
补课时间结束后,他们一起往楼清影家里走,雪还在下,楼清影撑着伞,裴狩没有带伞的习惯,他们之间隔了大约一米的距离。
楼清影搞不懂,裴狩的道德感怎么能这么强,这都过去多久了,还坚持陪他回家。
他在雨伞的掩护下偷看裴狩,看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雪花落在他身上,又慢慢化成水。
他干嘛不撑伞呢?就算是龙傲天,身上被冰雪浸透也会不舒服吧?
楼清影出于谨慎没有说话,不过他往裴狩的方向靠了靠。
拐过一个弯后,他们俩待在了同一顶雨伞下。
“你为什么一直要送我回家呢?”楼清影还是问了,他不想让裴狩觉得他有义务做这些事,因为说到底,之前那场意外根本不关裴狩的事。
就算有,这么久了,早就够了。
“嗯!”裴狩似乎如梦初醒,他眨眼睛,黑色的睫毛湿漉漉的,是雪花融化的结果。
“我……”裴狩没去看楼清影,他盯着路边,“我们是朋友,对吧,所以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原来如此!
听到裴狩出于友谊的关系想和楼清影多待一会,楼清影很高兴。
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楼清影觉得裴狩挺不错的,能和他成为朋友真不赖。
虽然原文剧情里总描述裴狩如何外热内冷,如何以情感为跳板刻意接近他人,但尽信书不如无书,楼清影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判断错了,那就……吃一堑长一智。
问题不大。
“我还以为你是出于愧疚。”楼清影把自己之前的推测说了。
裴狩抿唇:“我可不是道德模范。”
说完,他飞快地看了楼清影一眼:“你更喜欢书里描述的那种君子吗?”
“君子谁不喜欢?”楼清影说:“不过,我以为你是出于愧疚来送我是因为你之前说你读四书五经,唉,刻板印象抱歉了。”
“那……你失望了?”
因为我其实不是君子,而且连君子的边都摸不到,顶多算是守住了不触犯法律这一底线。
“我为什么要失望?你是因为喜欢我这个朋友才想跟我多待一会,这比一个君子出于愧疚不得不来送我更让人高兴吧。”
走到楼清影家楼下时,裴狩踢开一小堆雪,问:“那我们现在正式算是朋友了?”
“是的。”楼清影看裴狩这么严
肃,其实有点想笑,但这样不太好,他就忍住了,绷着脸也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换一下称呼。”裴狩严肃地思考:“没有朋友会互相称呼‘某同学’的。”
哎哟,楼清影快忍不住笑了。
他不得不握拳抵住嘴唇,用力咳嗽两声,以免自己绷不住笑出来。
“你感冒了?”
“没,没有,咳……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称呼对方比较好呢?”
“……我还没想好。”
最终,裴狩决定他们俩都应该留一段时间来仔细的思考称呼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那……下星期一我们到教室时再做决定?”他迟疑着。
楼清影快忍不住了,用力咬着腮帮子:“同意,完全同意!”
“好,那再见。”
“再见……等等,这把伞你拿去,雪这么大。”
他们分道扬镳,楼清影冲进楼道,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忍不住弯腰笑出声,他笑得肚子疼,跌跌撞撞进了家门。
对不起裴狩,但是真的……哈哈哈哈哈!
说实在的,楼清影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有关称呼的问题。
这仿佛自然而然,和一个人相处久了,那个人的昵称就会在不需要思考的情况下横空出世。
但是现在,裴狩严肃的态度感染了楼清影,他笑完之后,开始思考,他该怎么称呼裴狩?
称呼全名?裴狩的全名就两个字,这样应该没问题?
或者,亲近一点,阿裴?阿狩?
或者,搞笑一点,利用谐音,叫他配送小哥?
好像不妥,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损友那份上。
此时一只猫咪鬼鬼祟祟路过,瞄了楼清影一眼,贴着墙根走。
不过楼清影还是发现了它,立刻抓住:“花花,你该去打疫苗了。”
他家猫咪大名滚地锦,小名花花,两个名字都来源于身上的毛色。据说在猫咪眼中,像滚地锦这样毛色的猫咪是绝对的大美人。
不过人猫不同,楼清影铁石心肠,滚地锦该挨的针一下也不能少。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楼清影有点发愁。
他想起了一个寓言故事,大意就是一只蜈蚣很擅长跳舞,癞蛤蟆很嫉妒,故意以崇拜者的姿态向蜈蚣提问:尊敬的蜈蚣呀,你的舞姿实在是太美了,但我有个小小的疑惑,你每次跳舞是先动哪条腿呢?这么多的腿又是怎么配合的呢?第七条腿是什么时候动的呢?你动第十二条腿的时候,第四十六条腿又在干什么呢?是伸出去,缩回来,还是弯起来?
蜈蚣就越想越迷茫,最后它不仅不会跳舞,甚至连走路都不怎么会走了。
唉,现在选称呼也是这样,本来自然而然的事,突然要经过这么一番深入考虑,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星期一到校,楼清影刚在位置上坐下,裴狩就开口道:“我已经
考虑好了。”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没头没尾,但楼清影知道他的意思。
“那会是……?”楼清影突然又想笑了,不过裴狩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就像这是一场星际会议,楼清影忍住了没笑。
“我决定称呼你‘影影’,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裴狩回别墅后就开始考虑该如何称呼楼清影。
他找来笔记本,提着笔把能想象到的称呼全往上列举,准备先用穷举法列出所有选项,然后再逐一排除,精心挑选。
阿楼、阿清、阿影、清清、影影……
楼清影的名字是二个字,所以其实也可以直接省略姓氏,称呼他“清影”。
但问题在于,裴狩觉得这样有点生疏,连列举都没有列举,直接剔除了。
最后进入决赛圈的是清清和影影。
裴狩在这两者之间徘徊,甚至还分别列举了这两个称呼的好处,从音韵到谐音再到独特度……填满了一整页纸。
但……眼前突然浮现班级里那些女孩对楼清影的称呼。
她们叫楼清影“影影”。
大概,楼清影也认可了这个称呼,如果裴狩叫他“清清”,或许楼清影会不习惯。
于是尘埃落定。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桌面上印出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形,雪在慢慢融化。裴狩紧张地盯着桌面。
“可以啊,完全可以接受。”
楼清影真的很想笑,不过他依然忍住了,咳嗽两声,抄袭了裴狩的句式:
“那,我决定称呼你为阿狩,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其实楼清影叫“裴同学”都叫习惯了,也想过要不要称呼全名,直接喊裴狩算了,但最终还是选了“阿狩”。
听上去更像朋友点。
“可以,可以,我完全可以接受。”
裴狩听到楼清影称呼他为阿狩的时候,指尖不小心把桌面按出几个小小的浅坑,他赶紧用袖子遮住了。
他们两对视了一眼。
楼清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裴狩有点不明所以,但跟着笑了一下。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
裴狩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楼清影对他的称呼。
他叫我“阿狩”。
他真有起名天赋。
裴狩想起上个星期学到的典故“刎颈之交”,廉颇和蔺相如之间一开始也存在误会,但他们最后还是成了能够托付生死的至交。
他和楼清影之间也存在一些误会,但是没关系,他会想办法把这个误会完美解除的。
然后,他和楼清影也会成为这样的至交。
是的,就是这样。!